温露白点了点头,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喃喃道:“这世上真有方法能让一个魂飞魄散的人复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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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阿月看看自己:包的。[狗头]
第65章 探田府(二)
"这个……"月行之心说肯定有啊, 我?不就是吗,他正在想要怎么回答温露白比较好,师尊却没等他回答, 又自顾自道:“田管家的记忆里,田秉堂曾经四处找法子寻回他哥哥的魂魄, 甚至想复活他哥哥, 你?说他后来找到了吗?”
月行之摇头:“不知道。管家记忆里没有这件事的后续发展,好像那?田秉堂也就是疯了一段时间, 后来就全?心全?意做生?意了。”
他们边说边走,从花妖的房间里出?来, 满园甜腻花香和糜烂的叫声复又袭来。
“入梦”读取记忆就像看戏一样,只不过这出?戏的进度是可以控制的, 有些画面可以随意一瞥,有些则可以身临其境仔细观看。
今夜亲眼所?见的种种丑陋恶行已经够令人窒息了, 而?田管家记忆中的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此刻在加上满园淫-靡的香气和声音, 月行之自己都觉得一阵头晕, 就更担心温露白的精神状态, 他扭头望过去,见清冷月光下, 温露白脸色苍白, 双唇紧抿, 神情十?分纠结, 一副马上要吐的模样。
“你?没事吧?”月行之拉着他的袖子, 加快脚步领着他往百花苑外走, “咱们先离开这个地方。”
温露白一言不发跟着他走,一直走出?百花苑,走到花园湖边, 周围再也没有令人作呕的气息和声响,他才终于大口呼吸了几次,压下恶心的感觉,却还是眉心紧蹙,双手也紧紧绞在一起。
虽然他没说话,但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愤怒。
月行之看着他,有点心疼。温露白和他不一样,别说只有少年记忆的温露白不曾见过如此丑陋的世界,即便是后来的月华仙尊,也未必真正了解关于妖奴的这些烂事。
“好了,别生?气了。”月行之微微踮起脚尖,环住温露白的脖子,手搭在他肩上拍了拍,一副哥俩好的架势,“我?们顺着贩卖妖奴的线索追查沉渊的踪迹,遇到田府这些破事,其实?也是意料之中的,等把沉渊找到,我?们再回来料理了此处便是。”
月行之的安慰起了作用,温露白的愤怒似乎少了些,但沮丧倒更多了,他终于开口说话,声音沉闷:“我?以为我?打?败了沉渊那?样的魔头,世间便能安稳太平了,没想到三百年后,这世间依然藏污纳垢,还更加复杂而?隐蔽了。”
月行之轻叹一声:“时移世易,但有些东西不会变,比如人的贪婪和欲望。你?看像田府这样的地方,是法外之地,亦是极乐之地,也难怪暗处的妖奴买卖难以禁绝,总有一些人,很?多人,不论哪个族,是何种身份地位,就喜欢以凌辱践踏他人为乐,妖,是人也不是人,正对他们的胃口还让他们少了些负罪感。”
他说的话虽然沉重,但他说话的语气并不沉重,他说着说着还抬起头,发现他俩正站在一棵梨树下,树上的梨子已经熟了,又大又圆坠在枝头,他便跳起来摘了一个,随意擦了擦,放进嘴里“咯吱”啃了一大口。
温露白诧异地看着他,颇为不解:“你?不是妖族吗?你?现在还能吃得下?”
月行之耸耸肩,将梨子递给?温露白:“为什么吃不下?很?甜啊。你?吃不吃?”
温露白:“……”
月行之笑了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要是我?说,这些事我?见得多了,你?信吗?”
就田府这些事,什么贩妖奴、剖妖丹、蓄奴为妓……所?有这些,和上一世他在贺家看到的如出?一辙。比这更恶劣的,也只多不少。
只是当?年的他年少气盛,不死不休,后来慢慢见得多了,也就渐渐麻木,而?如今看着这一切在他死后死灰复燃,心里除了沉重,又多了一层置身事外的冷静和无奈。
温露白一动不动地拿着他咬了一口的梨子,半晌,才终于点了点头。
月行之直视着他,神色郑重了些:“那?我?要是说,我?曾经救过很?多妖奴,甚至为了妖族,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呢?”
温露白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月光透过梨树的枝丫,温柔地洒在他们两个人脸上。
“……如果是真的,”温露白忽然说,“那?你?一定是个很?勇敢的人。……是个侠客。”
月行之:“……”哎?此情此景,师尊这话,倒叫人不好意思了。
温露白认真地看着他,继续掷地有声地说:“……你做得对。妖即化为人形,有了人的思想和感情,那?就是人了。我?们不应该允许田府这样的事情发生?。”
其实?类似的话,作为月华仙尊的温露白对每一个弟子都讲过,但那?是为师者?宣教布道,更多的是责任使然。
现在听着只有少年记忆的温露白说出来,月行之又有不一样的感觉,虽然没有那?些堂而?皇之的大道理,但这样天真赤忱的理想反而更真实纯粹,他忍不住想,师尊是不是也在漫长的岁月里,再见多了浮华表象下的伪善和丑恶之后,心中渐渐涌上疲惫、麻木和无力感呢?
他又是怎么从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变成了深沉稳重、甚至淡漠寡情的月华仙尊的呢?
现在的温露白,不像月华仙尊那般会隐藏自己的心思,月行之能看懂他,而?且觉得他和当?年的自己有些相似。
这种感觉微妙而?神奇,他觉得自己的心和温露白贴得更近了,他想如果他们两个真是年少相识,他也会喜欢温露白的,温露白也会喜欢他,他有这个信心。
而?且,面对这样的温露白,他心里总是细细密密泛起些心疼怜爱之类的情绪,会想着哄他安慰他开解他,比如此时此刻,月行之牵住温露白一只手,望向他的眼神更柔软明?亮了:“你?说得对,我?赞成。你?愿意做什么,我?都支持你?,我?永远站在你?身边。”
温露白认真注视他片刻,终于将手里拿的梨子放进嘴里狠狠地咬了一口,然后闷声说了一句:“我?现在这样子,你?就别哄我?了。”
“没有哄你?。”月行之说,随即自己也觉得有点好笑,眨了眨眼睛,又补一句,“不全?是哄你?。”
温露白看着月行之每双狡黠的狐狸眼睛,终于微弯嘴角,露出?一点笑意。
秋夜晴朗,能看到璀璨的银河,一轮上弦月挂在天边,月亮的影子倒映在黑色的湖面,湖水随微风波动,月影便也飘摇起来。
清冷模糊的夜色里,他们两个各自藏着心事、好像不熟但又好像很?熟的人,站在偷偷潜入的、田府花园的湖边,牵着手,互相对望,这实?在是一件诡异但又暧昧的事。
温露白似乎感觉到了他们两个之间的气氛非比寻常,他强迫自己放开了月行之的手,偏开视线望向湖水。
一片薄云轻掩月光,温露白只沉默地盯着湖水中月亮的倒影,半边脸颊隐于晦暗,让他看上去有些迷惘和阴郁。
月行之看着他,总觉得他心里还有别的事,便试探道:“你?不会是想起什么了吧?”
温露白转过头,望着月行之,目光比之刚才更深沉了,但他最?终只是摇了摇头,并转移了话题:“还有一点,你?发现了吗?田秉堂原本是跛脚的,也正因如此,他才有‘夔先生?’这个外号,但田管家近几年的记忆中,他的腿好了。”
月行之只好丢开试探的念头,顺着他道:“我?也注意到了,大概是五年前好的。但他是如何治好了这先天残疾就不得而?知了,田管家的记忆里没有。不过他富甲一方,又神通广大,能治好也不奇怪。”
温露白点了点头:“也许和他背靠的仙族势力有关,我?们继续查下去说不定就知道了。”
“是啊……”月行之应着,抬头看了看天色,“再过一会儿?天要亮了,我?在笼子里放的纸人会露出?破绽,我?还是先回去吧。……你?也回去休息一会儿?,等天亮了记得来把我?买走。”
说这话的时候,他指指温露白,又指指自己,还冲温露白调皮地眨眨眼睛,一双狐狸眼勾魂摄魄的。
“快走吧。”
然而?温露白没有走,而?是仍攥着那?颗吃了一半的梨子,随着他一起走到了锁妖笼旁边,虽然嘴上只是说“你?要多加小心”,但那?眼神分明?充满了依依不舍。
月行之觉得心酸又好笑,以前哪里能想到,师尊竟然也会这般黏人。
他忽然有冲动去亲亲师尊,就亲亲脸颊就好,但覆盖在锁妖笼上的鬼舌藤忽然动了动,打?断了他的念头。
他们两个还是隐身状态,但那?些细微动静依然惊动了鬼舌藤,藤蔓原本睡得好好的,被吵醒了十?分不快,蓄势待发准备抽他们,但妖魔共主抬头盯了它们一眼,那?眼神如冰如芒,立刻吓得它们不敢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