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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晚风送来的?,不仅是?草木清香和泥土气息,还夹杂着一丝极淡极淡的?被稀释过的?……汗味?是?那种高度紧张下,被强行压抑后带着微微腥气的?冷冽汗味,这味道,他太熟悉了!
    夕阳已彻底沉没,天际只剩微光,庭院角落的?石灯尚未全部点燃,东侧那棵高大的?柏树,投下的?阴影比平日更浓重了几分,边缘处有一种不自?然的?扭曲晃动。
    “有刺客!闭门!”唐安连忙大喊。
    与?此同时,他踏出的?左脚猛地蹬地,不是?向前,而是?极速向后暴退,身体如同一张瞬间拉满的反曲弓,狠狠撞向刚刚开启的门扇!
    “砰!”
    厚重的房门被他用肩背猛地撞合,发出一声闷响,几乎就在同一瞬间。
    “咻!咻!”
    两支通体黝黑的?短弩箭,撕裂昏暗的?空气,精准地射向他方才站立的?位置!
    一支擦着他的耳廓和飞速合拢的门缝射入,深深嵌入殿内远处的?梁柱之?上。
    好毒的?箭!
    好准的?时机!
    若不是?他退得快,门关得及时,这两箭,一箭取他性命,一箭直袭太子!
    唐安无暇他顾,反击才是?他真正的?本事,他撞门之?后,借力向前一个?翻滚,直扑向庭院中那杀意?最浓冽的?柏树。
    他的?动作快得只剩下一片模糊的?影子,右手在腰间一抹一甩,只见“嗡”一道细微寒光破空飞出,射向柏树阴影下那片扭曲。
    “呃啊!”一声压抑的?痛呼响起,一道黑色的?身影从阴影中踉跄跌出,他的?大腿上,正正插着一柄薄如柳叶的?暗器。
    几乎在同一时间,在西侧假山石后,另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扑出,目标直指紧闭的?殿门,他手中拿着一把匕首,刀刃反射出不同寻常的?光泽,显然淬有剧毒,意?图强行破门。
    殿内烛火摇曳,卫舜君刚披上半敞的?里衣,衣带尚未系紧,线条分明的?胸膛露在外面。
    唐安撞入门内,声音压得极低,“殿下,有恶客至,先不要动!”
    话音未落,他已冲至太子身侧,将太子猛地拽离原地,弩箭钉入屏风的?闷响令人心悸,杀手破窗的?碎木声传了进来,腥风扑面。
    千钧一发,唐安的?动作快过思?绪,他格挡的?手尚未完全抬起,另一只手掌已然迅疾地拂过卫舜君裸露的?肩头,那触感?微凉而光滑,皮肤下是?紧绷的?肌理,只是?为了判断殿下是?否无恙?
    一触即分,指尖那短暂的?凉意?未散,他的?手指已顺势攥住太子半敞的?里衣襟口,那质地上乘的?柔软绸缎被他用?力攥紧,猛地向中间一合一拢,近乎粗鲁地将那片毫无防护的?胸膛严严实实的?掩住。
    动作间,他的?指尖不可避免地擦过太子锁骨下方的?皮肤,留下一道极短暂却清晰的?触感?。
    卫舜君的?面色唐安看不清楚,也无暇顾及,完成这一切不过瞬息,衣襟被仓促拢紧,好像就能将那致命的?危险隔绝。
    下一刻,唐安飞快转身,将太子护在身后,手中用?作赏赐得来匕首的?寒光凛冽,直指那扑来的?黑影,再?不分神。
    电光石火间,金铁交鸣,唐安的?身法诡谲狠辣,全然不是?宫廷护卫的?路数,每一次格挡与?反击都精准地卡在对方发力的?致命节点。那刺客越打越是?心惊,眼中骇色愈浓,这手法怎么更像是?……出自?紫黎殿,同样的?杀招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那刺客终究是?落了下乘,一时不察被唐安的?短匕送入了心口,那双濒死的?眼睛死死瞪着唐安,涣散的?瞳孔里是?极致的?震惊,他嘴唇轻启,气若游丝:“……是?……紫黎殿……你竟……”
    “噗!”
    唐安闻声心里一紧,手腕用?力彻底绞碎此刻的?心脉,将剩余的?字眼永远堵了回去。刺客瘫软下去,眼中最后定格着难以置信的?神色。
    殿内死寂,只剩腥气弥漫。
    唐安背对着太子,急速喘息,飞快地将匕首收回鞘中。
    身后,卫舜君的?目光久久的?落在他的?后背上,他不用?回头都知晓那定是?带着审视的?目光。
    完了,刚才那刺客未尽的?话,虽模糊,却足够蹊跷。
    他刚吃上公粮,难不成就要被戳破身份?
    “他临死前,似乎想说什么。”卫舜君的?嗓音听不出情绪,慢条斯理地系着衣带,“你听清了吗?”
    唐安身体几不可察地一僵,连忙回话,头都不敢抬,“回殿下,贼人濒死胡言,气息微弱,属下未能听清,只知其为行刺殿下而来,现已伏诛。”
    他低着头,能感?觉到太子的?视线在他头顶停留了片刻,令人窒息的?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良久,卫舜君将衣襟系好,反复看了一眼唐安刚刚替他拢衣襟的?右手,面色不虞,淡淡应了一声,听不出是?信了还是?没信。
    第50章
    书房内, 烛火摇曳,将三人的身影拉扯得细长扭曲, 投在冰冷坚硬的地砖上,不安地晃动。
    空气凝滞,沉重得仿佛冻结了一般。
    童文远身姿挺得笔直,但微垂的眼睑下却清晰地刻着一夜未眠的疲惫。
    两名刺客皆已毙命,竟连一个活口都未能留下,这?残局叫他该从何?查起?
    这?般想着,他微微低头,禀报着清查结果, “……两名刺客, 皆为死士,所?用弩箭上淬炼的毒药,见血封喉, 目前查不到出处。还有?, 身上并无任何?标识,但其中一人虎口及指腹旧茧深厚, 绝非寻常武人,更像是经?年使刀的好手, 我猜想应该与紫黎殿逃脱不了干系!”
    卫舜君静坐于书案之?后,指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点着紫檀木的桌面,发出几不可闻的嗒嗒声。
    他面色平静, 看不出喜怒, 目光却并未落在童文远身上, 而是越过他,落在不远处的唐安身上。
    唐安被那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就往身旁的柱子后一缩, 整个人藏得严严实?实?,只探出半个脑袋,心中默念:不听不听,只要我没听见,紫黎殿的事就跟我没关系!
    “该死的紫黎殿,只认金钱,竟然连刺杀储君的活计也?敢接,若不是……若不是咱们的人手盘踞在东边,我非得将紫黎殿连根拔除!”童文远骂的恨恨,脑子一转,连拍了大腿两下,“殿下!你说昨日刺杀的人不会是浮白吧!”
    此话一出,童文远就觉得是他自己想多了,以浮白的身手以及做事的严谨程度,不至于只到这?种程度,是他妄言了。
    然而却不想,他刚说完,耳边就传来?一声清脆的花瓶破碎的声响。
    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唐安露出一脸震惊之?色,脚边是太子最喜欢的白釉色描天晴的花瓶碎片。
    好小子,这?可是太子最喜欢的花瓶之?一,童文远在心中为唐安哀悼,沉默的等着殿下开口责罚。
    然而等了半晌,殿下却毫无反应?
    童文远慌忙用眼角余光去瞥太子,却见殿下竟望着唐安的方向怔怔出神!
    难不成……莫非是因唐宁比他更俊俏几分?,才独得殿下青睐?童文远悲从中来?,不禁暗自愤愤。
    唐安原本藏得严实?,冷不丁听到童文远提起“浮白”二字,心头猛地一紧,还以为是自己哪里露了破绽。
    还真不怪他心虚,这?些时日过得太过安逸,若身份败露,岂不是又?要重回那饥一顿饱一顿的狼狈光景?又?哪比得上如今锦衣玉食来?得舒坦!
    他心下一慌,下意识往旁边一缩,却不料“啪嗒”一声脆响,竟将身旁的花瓶扫落在地,霎时碎成数片。
    两道目光齐齐刷刷落在他身上,灼得他抬不起头,耳根发热,正?想请罪,却突然发现此情此景……好像有?些熟悉?
    见鬼了!怎么又?是花瓶?!
    唐安晃了晃脑袋,不敢抬头,见良久也?没遭受到责罚,便又?偷偷将花瓶的碎片往身后藏了藏。
    “呵。”卫舜君轻笑出声,这?一下,倒是将唐安吓得一个趔趄,不敢动弹。
    童文远来?来?回回打量着殿下和?唐宁,只觉得两人之?间万分?奇怪,竟然有?一种他融不进去的诡异感觉。
    太奇怪了,太安静了。
    殿下自他提及“浮白”后,便再未发出任何?指示,甚至连手指轻叩桌面的声音都停止了。而那道原本落在他身上属于殿下的视线,似乎从一开始就……偏移了?
    太子良久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却让唐安和?童文远的心同时悬到了嗓子眼,“哦?那浮白……三个月了,还未抓住吗?”
    他的目光淡淡从唐安身上扫过,看似随意,却让唐安浑身瞬间绷紧,这?哪里是在问童文远,分?明是对他的一场试探!
    太子果然在查他!而且根本没有?放弃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