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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真不想做皇帝 第47节
    应天棋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推演各种可能性,直到方南巳给他来了句:
    “都殺了。”
    “或许可以……”应天棋迟疑几秒钟才意识到方南巳说了句什么:
    “……?”
    应天棋静静地望着方南巳。
    感受到应天棋的視线,方南巳也坦然地和他对視。
    应天棋深吸一口气:
    “你再说一遍,把谁都殺了?”
    这对于方南巳来说并不是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
    “粮队被劫,是隨行人员护卫不力所致。这种渎职的废物,留着一条命有何用?”
    “呃……”应天棋试图说服他:
    “他们可能是有错,但就不能给人一个将功補过的机会嗎?”
    “正是因为可以‘将功補过’,才生出那么多犯错的余地。今日车上被劫的是钱粮,若明日车上遭遇伏击的是陛下,陛下还要指望他们日后‘将功补过’吗?”
    你,
    你说得倒也有道理。
    应天棋理智上赞同着方南巳的观点,但在良知与情感这块还是觉得“把他们都杀了”这种处理方法有点地狱。
    只是……
    应天棋总觉得事情有哪里不对劲。
    沉默片刻,他突然垂死梦中惊坐起,一骨碌从床铺上翻起来:
    “不对啊!”
    “?”方南巳朝他微一挑眉。
    应天棋瞧着那没事儿人似的在世阎王:
    “这押送队伍里不是也有你的人吗?”
    押送赈灾粮款队伍里的人员结构大致可分为“文武”两个部分,文就是張葵这样负责统筹和调度的主理人、督辦使,武则是负责押送的护卫与士兵之类。
    后者用人一般是要从军队里调配的,当初应天棋把这事全权交给方南巳,虽说郑秉烛以他是武将不了解赈灾相关事宜为由,把真正掌权的、能吃到油水的职位都塞给了自己人,但是隨行军士这块由方南巳来调配当是毫无异议、完全没有问题的。
    所以应天棋自然以为随行的都是方南巳自己人,还想着后期能不能靠里邊人捞到点郑秉烛贪墨的把柄,结果现在就得到方南巳一句轻飄飄的“都杀了”。
    他果然是个不分敌我想杀就杀的邪恶青苔精吧!
    应天棋心中森寒,连帶着望向方南巳的目光都帶上了一丝唇亡齿寒的悲凉。
    但方南巳迎着他那副表情,却显得十分莫名。
    只挪开视线,轻飘飘答了一句:
    “没有。”
    “?”应天棋怔住,然后更懵了:
    “没有?”
    “嗯。郑大人有意排挤,臣何必去自找不快?他要揽下这个活,便随他吧,左右他塞进来的人将真正能够说上话的职位都占完了,随行军士这种无足轻重的角色,是谁的人都无所谓。”
    方南巳这话说得毫无负担,却惹得应天棋火冒三丈:
    “……无所谓?有所谓!朕交给你的事你就这样办?他要你就给,完事一个自己人都不往里放?我可是对你付出了很多希望与信任的,方南巳你对得起我吗!”
    方南巳看看他,更轻松地说了一句:
    “对不起又怎样?”
    “。”应天棋没话说了。
    他很想现在立刻马上跟方南巳翻脸然后转头就走。
    但显然他不能,至少现在不能。
    大丈夫能屈能伸,等找到竞品或者平替再跟这位说拜拜也不迟。
    于是应天棋在内心挣扎数秒再鄙视自己数秒,最后很屈辱地来了一句:
    “那下次就不许对不起了。”
    看他这副样子,方南巳多少猜到了他今日的来意:
    “陛下今夜到访,是又有事吩咐微臣去做?”
    “爱卿聪明!”
    “陛下请说。”
    既然方南巳都开口了,那应天棋就不继续铺垫了,直截了当提出自己的诉求:
    “今日我已让丢了赈灾粮款的那批人回京领罪,在他们到达京城前,我要想办法先见他们一面。所以麻烦爱卿在半道就把他们劫了,做得稍微低调点。别人都无所谓,就这个張葵,一定要弄到,朕要想办法从他嘴里挖点东西。”
    听过应天棋的话,方南巳倒没有太大反应,只点点头:“好。”
    应天棋没想到他能答应得那么痛快,有点意外地睁大眼睛瞧着他。
    方南巳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于是坦然地回望过来:“怎么?”
    “没怎么。”应天棋抿抿唇,念叨着:
    “这次答应得倒挺痛快。”
    这原本只是一句小声吐槽,可还是被方南巳听见了:
    “是臣对不起陛下,自然要寻个机会,将功补过。”
    “哟,到别人就是不给犯错的余地,自己这就又把‘将功补过’抬上桌了?”应天棋不留情面嘲笑道。
    方南巳耸耸肩,直接从自己腰间抽了把短刀扔在桌上:
    “臣有负皇恩,内疚至极,若陛下有意,臣愿立刻坦然就死。若陛下慈悲留臣一条命,臣也愿将功补过,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真是一说就来劲。
    表演型人格邪恶青苔精!
    应天棋自找了个没趣,于是放下手中茶杯,默默坐起身子穿鞋。
    方南巳看着他的动作:“陛下要走?”
    “啊?没,我就是躺累了,起身随便转转,你不用跟着。”
    应天棋这么说了,方南巳竟也十分自然地接受了,只应了声“是”,再没多话。
    应天棋是一秒都跟方南巳待不下去了,原本还在想这次要怎么寻个由头脱身,没想到竟这么轻易就获得了自由活动的资格。
    他穿好鞋子快步走到门口,但推门前,他动作顿住,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折了回来,走到桌边,从怀里掏了张紙片放到方南巳手边。
    方南巳看看他,又看看桌上那张白紙,没明白应天棋的意思:
    “这是何物?”
    应天棋一张口就是胡扯:“这是朕偶然从一世外高人手中获得的宝物,名叫‘下阕’。”
    方南巳点点头:“既是下阕,那上阙何在?”
    “问的好!上阙就在我手里,此宝物共有两张,若持在不同人手中,便可隔空传信,神不神奇?”
    方南巳抬手拿起下阕,展开瞧瞧,听着应天棋的讲解,却也没有显得特别意外,但大概是为了给应天棋捧场,他还是应了一声:
    “世间竟有如此神物?”
    “那是自然,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应天棋整整衣襟:
    “总之你记得贴身带着,随时拿出来看看,说不定上面就有我的留言,你及时回复便是。”
    系统只想着道具要绑定玩家和npc,却没想过玩家要如何跟npc解释这一切。
    但好在这位npc是方南巳,他再次自然地接受了这件事,或许是身上真的有某种“必须要相信玩家所言一切无论多扯多离谱”的规则怪谈。
    应天棋生怕待久了方南巳回过味来要问东问西,因此逃也似的跑了。
    但他又担心方南巳当耳边风听过,外挂拿在手里不看也不回,白瞎了他花88巨款购买的道具,于是临走前还要强调一句:
    “千万记得看记得回哦!”
    门“吱呀”一声合上,室内恢复安静,又只剩了方南巳,和房中摇晃的烛火。
    方南巳坐在桌边,也不知在想什么,只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而后垂眸再次拿起了那人临走前留下的白紙。
    看起来和普通的书写用纸并没有什么区别。
    想了想,方南巳拎起纸张,没有一丝犹豫,将它一角靠近了桌上的烛台。
    火舌燎着白纸边角,却未沾染其毫分。
    方南巳微一挑眉。
    烧不坏?
    他抬手用指腹覆上被火焰舔舐过的纸角。
    竟连一丝灼烫感也无。
    方南巳眸色渐深。
    倒是愈发看不懂了。
    那人总能带给他一些与他前二十年认知相悖的事与物。
    沉吟片刻,方南巳屈指,轻扣桌面。
    下一瞬,房门悄无声息开了又关,桌边多出一道人影。
    苏言抬手向他一礼:
    “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