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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真不想做皇帝 第70节
    第54章 五周目
    出連昭手里的剪刀微微張着, 双刃维持在了一个锋利的锐角。
    听见那话后,她没有立刻应声,而是抬眸盯着应天棋的眼睛, 眸底意味不明。
    应天棋被她瞧得毛骨悚然。
    但他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怂,所以坦然地回望过去。
    直到出連昭面不改色地合了剪子, “咔嚓”一声,花枝应声而落, 拦腰断成两半截掉落在桌面上。
    有那么一瞬间, 应天棋突然感覺出連昭真正想剪的其实不是花枝, 而是别的什么东西, 不由得脖颈一凉。
    “陛下好算计。”出連昭輕笑一声,垂眸收了视线:
    “这是想拿臣妾当把趁手的刀子,来替你应付后宫里那些莺莺燕燕啊?”
    “不要说得那么難听嘛,哪里是应付?”应天棋委婉道:
    “只是帮我转移一下她们的注意力,而已。”
    “那臣妾可真是看不懂了。”出连昭瞧着手邊的盆栽, 见花枝被自己剪坏了,微微蹙眉,索性将盆栽推到一邊,还顺手丢了手里的剪刀:
    “妃嬪都是陛下自己一个个纳进宫里的, 疼愛的时候千好万好,如今得了新欢就连一眼都不想多看, 棄如敝履, 还要专门抬个人上来给您打掩护。这男儿果真是薄情, 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啊。”
    “……”
    应天棋想反驳,但又无从下嘴。
    从不解内情的人看来,事实不正是如此嗎?
    他只能无比苍白地说一句:
    “……嗐, 你不懂,我确实是有自己的苦衷。”
    “什么苦衷?”出连昭嗤之以鼻:
    “人是别人硬塞给你的,还是侍寝是别人强迫你去的?又或者这整个后宫都同臣妾一般,是被陛下用族人胁迫来的,陛下一个也不忍心碰啊?”
    “。”
    娜姬殿下您打理花盆还用什么剪刀呢?
    直接用嘴上呗,一張口不比那剪刀锋利?
    应天棋拳头都硬了。
    他咬咬牙,最终在“给出连昭讲魂穿玄幻故事”和“糟蹋应弈名声”里选择了后者。
    掰扯解释太多太麻烦,还要被出连昭质疑被出连昭损,所以应天棋闭闭眼睛,自暴自棄道:
    “朕有隐疾!行了吧!但朕好面子,不愿让那些个愛妃知道了这事儿为朕伤心,所以请你来替朕打打掩护,顺便转移她们的注意力让她们有点事儿做,别去烦太后再让太后来敲打我让我想到伤心事刺痛我脆弱的自尊,可以了嗎?这个解释您满意嗎?”
    应天棋这话说得铿锵有力,惹得屋子里连爱妃带婢女都愣住了。
    停頓片刻,她们不约而同地垂眼掩唇,发出了无比伤人的輕笑。
    出连昭更是乐开了花。
    说实话,这好像是应天棋自认识她以来,第一次见她真心笑出来,笑得还那么开心。
    可真伤人啊。
    “啊……”待笑够了,出连昭用薄纱袖摆掩住口鼻,露出一双眼睛,做作地上下打量应天棋一眼:
    “難怪,難怪陛下后宫美人如云,却至今没有一子半女,原来早就在此注定了啊。”
    “哈哈,你真聪明。对。就是这样没错。”应天棋冰冷地挤出几个字。
    没有男人能坦然地接受旁人如此明目张胆地嘲笑自己的生育能力,就算身体和名声都不是自己的,那也难顶。
    顶着出连昭嘲笑的目光,应天棋牙都快咬碎了:
    “笑够了没,现在能考虑一下我说的事儿了吗?”
    “不能。”
    出连昭拒绝得干脆利落。
    她收了笑意,微微扬起下巴:
    “我阿爹阿娘带我来这人世,是要我在草原上自由自在奔腾飞翔,而不是要我困在宫墙里,和其他女子争抢男人、勾心鬥角的。休要让我变成众矢之的,什么嬪什么妃,就算你要抬我做皇后,我也不稀罕。”
    这话,应天棋倒是挺赞同。
    但情况特殊,他还是得为自己争取一下:
    “你要做的不是争抢,也算不上勾心鬥角,若心里膈应,就当是在这宫里陪我做一出戏吧。”
    出连昭依旧没有动摇:
    “我看你身邊那个小宫女挺机灵,又忠心,之前你不进后宫,不就是为着她吗?既然如此,何不直接抬她做个娘娘什么的,不比说服我来的輕松简单?”
    这事儿,应天棋还真的考虑过,但仔细想想,最后还是算了:
    “我把她送进后宫,那我手边用谁,总不能大大方方用太后塞进来的眼线吧?这皇宫里处处都是陷阱,培养一个心腹不容易。再说,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我给人封个妃,岂不是断送了她后半辈子?若她以后遇见喜欢的人怎么办?顶着个娘娘的名头,是放弃原本的身份名姓呢,还是放弃感情就这么孤孤单单过一辈子呢?”
    “你和她不是……?”出连昭有些诧异。
    但她没把话说完,停頓片刻,她声音低了些,另道:
    “那你当初逼我进后宫,就没有想过,也是断送了我后半辈子?”
    这话又戳到了应天棋肺管子上。
    对不起出连昭的是应弈,不是他应天棋,但这话,他又没法儿跟出连昭解释。
    “这事……”
    应天棋抿抿唇,只好真心实意地代替应弈,同出连昭道了歉:
    “……是我对不起你。”
    这话说完,室内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許久,出连昭才再次开口:
    “罢了,你的道歉,我可承受不起,也不屑听这一句。”
    这话说完,沉默片刻,出连昭又道:
    “说吧,打算封我个什么位分?”
    “我知道这事对你来……”
    应天棋的话戛然而止,卡頓許久才反应过来出连昭方才说了什么:
    “……你答应了?”
    “我这人没有耐心,你再多说一句废话,我或許就改了主意。”
    “别别别。”
    应天棋提前想过出连昭肯定很难答应这事儿,本已经做好了与她生磨大半日的准备,谁想到如此輕易就松了口。
    应天棋立马来了精神:
    “皇后是没辙了,我也做不了主,皇后以下的位置,你随便挑,想要封号,也随你取,我只管拟诏。”
    出连昭微一挑眉,垂眼磨磨自己的指甲:
    “谁稀罕什么位置啊?随便吧,我知道你想要我当一棵招风的大树,帮你分担这后宫诸人的注意。但我要和你提前说好,既然求了我办事儿,就别管我用什么方法,别我在那替你整顿后宫给你分忧,你回头却心疼起你那些爱妃,转过头来怪罪我。”
    “那是自然,你做你的,我绝不干涉。”
    应天棋一口答应,想了想,又道:
    “一下给太高的位分,我怕引得陈实秋注意,反倒不好。就妃吧,昭妃。今夜你陪我演出戏,明日一早晋封,但诏书到了,血雨腥风恐怕也要到了,算我再欠你一次。”
    出连昭微一挑眉,不置可否。
    应天棋了了心头一桩大事,也算是松了口气。
    他同出连昭简单说了自己的计划,便先行回了乾清宫。
    出连昭并未起身送他,在他走后,还独自在原处坐了许久。
    “娜姬……”紫芸从内殿走了出来。
    她方才虽然被出连昭遣走,但却站在屏风后悄悄听了应天棋和出连昭对话的全程,她实在为出连昭不平:
    “您难道当真信那狗皇帝的话,要替他做事不成?您难道忘了,咱们南域的血仇……”
    “南域的血仇,根源或许真的不在他。”
    出连昭淡淡开口打断她:
    “之前我覺得他是巧言令色,想靠那通说法来从咱们手底下搏一条命,如今却觉得,他或许真有几分可信。”
    “为何?就因为他帮咱们掩了妙音阁那事?可若无他插手,郑秉烛或许从一开始就查不到咱们头上。而且,他说是帮了咱们,可谁知不是在帮自己呢?”紫芸至今记得第一次见大宣皇帝时、他那高高在上面目可憎的模样。
    她看了太多族人的死亡,看了太久娜姬的痛苦和屈辱,她太恨了,所以她始终不信应天棋,也不满出连昭如此轻易地相信了对方的鬼话。
    可这话说完,还没等出连昭应声,蓝苏先皱眉开口:
    “住口!我看你是愈发没有规矩了,做事冒冒失失,差点害了芳姨不说,如今还要做娜姬的主吗?”
    “我……”
    “好了,也不怪她。大宣将南域占为己有,他又是大宣的皇帝,灭族仇人,哪是轻易能信得的?”
    出连昭抬手拈起桌上那朵被她失手剪下的落花:
    “但我还真想信他一下试试,不为别的,他能把妙音阁那事儿圆过去,算他有几分谋划,不是传闻中自甘堕落的酒囊饭袋……还有一点,来这么久了,你们见过哪个大宣人把奴才的命当命呢?连他身边一个小宫女,他都能为人打算那么长远,那么,他当初同咱们说的那些话,也不一定是空口瞎编。”
    说着,出连昭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
    “总归被圈在这宫里无事可做,随手帮他一把,我也没什么损失,顺便让我拨开迷雾,去瞧一瞧,应弈,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
    应天棋和出连昭通了气,待晚上敬事房的太监过来递名单,应天棋却挑了顺貴嬪侍寝。
    这是这些日子以来皇帝第一次进后宫,下边人自然欢喜疯了,忙去向顺貴嬪通传,叫她预备着接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