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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真不想做皇帝 第124节
    荀叔永远都是一副邋里邋遢睡不醒的样子,难得他还记得应天棋,把藥箱放下后随口问候一句,而后擦擦手,道:
    “伤哪了?我瞧瞧。”
    应天棋便把后背亮给他看。
    荀叔举着烛台走过来,弯腰靠近瞧瞧,等看清了伤势,又直起身,动静很大地倒吸一口凉气:“嘶——”
    这声其实挺吓人的。
    应天棋立马紧张起来,却又不敢乱问。
    这是什么意思?很严重嗎?
    难道那群死囚头顶还有祖传的手艺,比如一酒盏砸断人的任督二脉?让人内脏出血不治身亡?
    应天棋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直到他听见荀叔一句:
    “血都没见,连油皮都没破一点,就这么巴掌大点的淤青也要我来治?你是生怕我睡饱了还是唯恐我没事儿干啊方大人?”
    “?”应天棋不可置信地回头看了一眼。
    而后就见营帐烛光映衬下,方南巳眸底那点微不可察的笑意:
    “没办法,他嬌气。”
    “???”
    谁娇气???
    “好你个方南巳,你在外面就是这么宣传我是吧?!”
    应天棋气得牙痒痒,谁想方南巳听见这句,还就那么瞧着他一眼无辜样地朝他点了点头。
    “……”
    一旁的荀叔瞧瞧方南巳,又将目光转向应天棋,期间仿佛有那么一丝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还是把话咽回了肚子里,槽也不吐了,只默默从藥箱里拿了两贴膏药出来放到桌上:
    “贴两天就好了,没大事儿。你们拿着自己玩吧,我回去睡觉去了,是没睡醒啊还是梦着呢啊,嘶可真奇怪哈……”
    说完,荀叔连一眼都没多看他们,自己拎着药箱一路“哒哒哒”小跑了出去。
    应天棋剜了方南巳一眼,自己捡起膏药“啪”一下贴到后肩,而后草草拉上衣衫,胡乱系好腰带,倒头一躺:
    “睡了,不送。”
    方南巳没有接这话,只安安静静走到应天棋身边:
    “靠边。”
    应天棋睁开一只眼睛瞧着他:
    “作甚?”
    “这是我的营帐,你还要霸占不成?”
    “……”
    应天棋想了想,默默往边上挪挪,让方南巳躺下。
    外面已然安静下来了,应天棋闭着眼睛静了一会儿,蓦地开口道:
    “我听苏言说,赶明儿咱们走陆路去江南?”
    “嗯。”
    “为什么不走水路?水路不是会稍微快点吗?”
    “船舶过关需报备,引人注目,且水路有水匪,不好处理。”
    “哦……”应天棋表示理解,而后不知想到了什么,话音一转:
    “哎,说起水匪……我记得你最开始不就是在江南一带剿水匪攒下来的功勋吗?当年闽华江一代被匪帮‘江鬼帮’侵扰多年,害了无数人命夺了无数钱财,又一季度的寻常剿匪行动里,你那年应该就十七岁,单枪匹马杀进江鬼帮,直接割了他们当家的脑袋,一锅端了这窝水匪,直接从炮灰小碎催荣升为总旗,是吧?”
    听应天棋说这些,方南巳有点意外。
    他偏过脸看了应天棋一眼,只一眼,很快便收回视线:
    “这些事你也知道?”
    “当然,你的事,我知道的还多着呢。”应天棋得意地輕轻晃晃腿。
    “比如?”
    “比如你想谋反。”
    应天棋现在跟方南巳熟了,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了。
    “我想谋反?”方南巳反问一句,但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你不想吗?”
    “可能吧。”
    “什么叫‘可能吧’?”
    “就是随你怎么想。”
    顿了顿,方南巳又问:
    “那你呢?”
    “什么?”
    “你怎么想?”
    “我想什么?就挺好的啊。”
    “你觉得,我能成功吗?”
    应天棋想了想,回了一句情商很高的:
    “我希望你成功。”
    方南巳似微微一愣:
    “为什么?”
    “因为你很厉害。”
    应天棋打了个哈欠,话音有些含糊,但还是足够身边人听清:
    “因为,你可是方南巳啊。”
    第94章 六周目
    应天棋这一晚睡了个好覺。
    兽皮毯子又软又暖和, 身边人的味道也很助眠,睡眠质量高加上睡得早,一覺醒来神清气爽, 惹得应天棋在这个美好的清早对着山林打了一套广播体操。
    从黄山崖到諸葛问雲所在的含風鎮,走小路大约需要十三日时间。
    小路的好处是低调、不用过关卡、不用接受盘查, 坏处是路况差、安全没有保障,还容易迷路, 但鉴于与应天棋同行的是方南巳及其手下, 这些坏处可以暂时忽略掉。
    这是应天棋第一次能静下心来好好欣赏游玩古代的野山野水。
    不是被人为开发保护出的景区, 而是真正的原始風貌。
    一路上, 他跟着这队人走走停停,心里把沿途景色和现代省份大致对个号,感觉这时光还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谁能想象到眼前大片的草原与树林会在一千年后变成光秃秃的土地、再一点一点在战火与希望中生长起钢铁丛林。
    应天棋骑着馬行在林间小路中,望着远处,略微有些出神。
    直到后面傳来一阵稍快的馬蹄声, 有人行到他身侧,问:
    “走什么神?”
    应天棋愣了一下,回过神来,随口答:
    “没……想到我家了。”
    听他这样说, 方南巳意味不明地轻嗤一声:
    “才出来没几天,陛下就想念京城了?”
    “谁说我家是……”应天棋下意识回了这么一句, 说了一半才突然反应过来——
    不好, 说漏嘴了!
    于是踩了个急刹, 赶紧拐了个弯:
    “……是,是天家富贵地不如清闲山野间?我看也差不多,这又是泥又是虫的,哪里有京城待着舒坦?”
    人在心虚的时候总会超经意寻求一下认可, 于是应天棋瞧了眼方南巳:
    “你说是吧?”
    “是。”方南巳点点头,应得多少有点敷衍,而后另道:
    “所以有听见我刚在后面说什么吗?”
    “……啊?”
    应天棋磕巴一下:
    “什么?”
    方南巳瞧他刚才那魂游天外的样子就知道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决定今夜在哪落脚过夜。是在天黑前寻个平整地,还是摸黑多走一个时辰进城。”
    应天棋跟他们出来五天了,一路都住荒郊野岭吃随身幹粮,虽说方南巳和蘇言偶尔会打点野鸡野兔小鸭小鱼什么的给他换口味,但应天棋还是有些难以适应。
    现在一听能进城,自然是期待的,但终归是理智占了上風:
    “进城不需要盘查身份吗,咱这一行人有点風险吧?”
    “嗯。也是。”
    方南巳淡淡应了这么一句。
    应天棋本就没抱太大希望,听他这样说便也谈不上失望,只继续抬头瞧着穿过树木枝杈的橙红色夕阳,因此并没有注意到方南巳朝某处递过去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