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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真不想做皇帝 第260节
    “这世界很大,很漂亮的,远不止现在我们能看见的这些。如果有机会,真想和你一起去看看。”
    方南巳没有应这话。
    只抬手,稍稍蜷起手指,用指背蹭了一下他的耳尖。
    像是一个安抚。
    大约是聊起这个有些伤感,应天棋沉默着给了方南巳一个拥抱。
    烛台被方南巳放到了一旁,烛火下,二人的影子叠在一起,方南巳像是哄小孩子一般,轻轻拍了两下他的后背。
    “小七?”
    应天棋靠在方南巳怀里,嗅着他的味道,寻见了片刻的安心。
    也在那时,一直被他戴着的耳机里响起应弈的声音。
    “嗯?”应天棋应了一声。
    “……我知道不该打扰你们,但是……我想说……我不大介意的。”应弈的语气稍微有点点尴尬。
    “什么?”应天棋听他说得模模糊糊,一时还没能绕过弯来。
    “就是,喜欢一个人,想与之亲近是人之常情。如果你想同他做些更亲密的事,不必顾着我,我不大介意。若觉得我碍事,我闭上眼睛,不看便罢了。”
    应弈说完立刻轻咳两声,仿佛说出这一句话已经用掉了他一生中最大的勇气。
    应天棋真要被他逗笑了。
    他轻轻抿起唇角;
    “……没事的。已经够了。”
    “什么?”
    方南巳知道他是在和应弈说话,却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没什么,就说……”
    应天棋话还没说完,忽听书房的门被人敲响,是白小荷在外轻唤他“陛下”。
    应天棋险些没从地上跳起来。
    他忙站起身,收好地上那张地图,才道:“进。”
    于是白小荷推门入内。
    她抬眸看了眼室内二人,没有多余的神色,只垂眸道:
    “何太医求见。说是给陛下复命来的。”
    “快请。”
    “是。”
    不多时,白小荷便多带了何朗生进来。
    何朗生拎着药箱,先向二人行礼:
    “微臣参见陛下。见过方大将军。”
    “免礼,快起吧。”
    瞧见他,应天棋立刻正色,说起正事:
    “箱子里的尸块你们看过了吧。查到什么了吗?”
    “是,回陛下的话,箱中人,太医院同锦衣卫的大人们已查验过了。尸体新死不久,多不过两三个时辰。他身上穿的只是普通布衣,并非宫中人,倒像是附近的村夫。至于他皮肤上那些奇怪的红痕……”
    何朗生似有些为难:
    “微臣学艺不精,认不得那是什么,但那病症的确怪异。为保万全,锦衣卫的大人们想将尸体即刻销毁,特来问问陛下的意思。”
    竟连太医院都看不出那是什么吗?
    应天棋皱起眉:“你们看着办吧。”
    “是。”何朗生低头应过,开口告退。
    见状,方南巳也抬手朝他一礼:
    “臣也先告退了。”
    应天棋看了眼这一言不合突然开溜的某人,其实是有点稍微舍不得的。
    但行宫事忙,方南巳手里还有整支禁军要打理,他也不好说什么,便点了头,看方南巳与何朗生一并退下了。
    一来二去的,时间已不早。
    应天棋便也离开了书房,回了自己寝殿,简单洗漱后便换了衣裳睡下。
    只是,大约是从未见过那样血腥的场景,一闭眼,应天棋满脑子都是今夜木箱开盖的那一瞬间。
    尸块青白皮肤上的道道深红色裂痕就像是一张血色的蛛网,将应天棋拢了进去,始终无法挣脱。
    整整一夜,应天棋都被乱七八糟的、碎片化的梦境困扰,潜意识的不安一直折磨着他,要他连觉都睡不踏实。
    尸体到底是谁装箱放在那里的?
    做这些的人究竟是想干什么?
    尸体上那些红疹和裂痕又是什么?
    为何他从未听过见过?
    梦里,那红疹和裂痕长满了应天棋的世界,他看见他认识的每一个人都像昨夜一般被装进了箱子里,他几乎要被恐惧和血腥味淹没,再低头看,自己双手的皮肤也缓缓开裂,裂痕越来越深、最终,皮肉掉落,露出了森白的骨骼。
    应天棋猛地睁开眼睛。
    人总是对未知的事物抱有太多恐惧,应天棋在不安稳的睡梦中惊醒,身上已起了细细密密的冷汗。
    殿中光线还暗着,天都还未亮,应天棋却再无睡意,只睁着一双眼睛,清醒地望着寝殿的天花板。
    也不知这突兀的早起是不是因着某种预感。
    醒了没多久,应天棋忽听殿外传来一阵匆匆的脚步声。
    在殿内值夜的白小卓听到动静,忙去门口确认,没片刻,又轻着脚步靠近了应天棋的床榻,唤道:
    “陛下?”
    若无要紧事,白小卓是不会提前唤应天棋起床的。
    应天棋清楚这点,心也随之缓缓沉了下去。
    他撑着床面坐起身子,抬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边道:
    “什么事,说吧?”
    白小卓不敢怠慢,立刻道:
    “昨夜方大将军命人将抬过木箱的二人与旁人隔了开来,置去了营帐边缘的独帐中,留了人每隔一时辰去确认他们的状态。那二人前半夜还好好的,谁知方才,营帐旁守着的人传了信,说是……说是在外唤时帐内无人应声,进去瞧了眼才发现,那二人已发起了高热。”
    听见这话,应天棋悬着的心算是终于死了。
    他二话不说,起身穿上衣袍:
    “我去瞧瞧。”
    “哎……陛下!”
    见状,白小卓急得快要跳脚:
    “将军特意嘱咐了,说这疫病过人,让奴才劝着不让陛下您走动……”
    “得了吧,我什么德行他还不知道吗?谁能劝住我?”
    应天棋才不管那么多。
    因着不想惊动太多人,他出门时只穿了身常服,也没让旁人跟着,匆匆赶到营帐区时,天还没亮,鸡也没叫,却已有许多人举着火把在那处忙着了。
    果然如应天棋所说,他的德行,方南巳再清楚不过。
    方南巳知道谁也劝不住应天棋,便自己在外围守株待兔,一看见他便迎了上来。
    “什么情况?”
    应天棋看见他,先问。
    “两件事。两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方南巳言简意赅。
    “……”
    应天棋觉得自己已经不能再承受更多了。
    他愁笑了:
    “先说相对较好的那个吧。”
    方南巳点点头,没有多卖关子:“你猜对了,昨夜箱中之人的确死于疫症,开箱的那两个武夫已经病倒。”
    这个消息居然还算是比较好的吗?
    应天棋自己缓了片刻,才鼓起勇气继续问:
    “坏的那个呢?”
    这次,方南巳稍微停顿,再开口时,他望着应天棋的眼睛,声音稍沉了些:
    “山青跑了。”
    第180章 八周目
    “跑了?!”
    应天棋一时没能压住声调, 惹得不远处来往之人纷纷侧目。
    他轻咳一声,立刻控制住情绪,压低声音, 凑近些,但再低的音量都藏不住他的因这二字受的惊吓:
    “跑了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