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回家。”她起身道，走了几步，又扭头看着还在原地的陆嘉南，“你怎么不走？”
    陆嘉南嗯了一声，不经意扫了眼窗外，起身走近桑恬。
    ＊
    两人回到车上，在平静的夜幕中，驶向平港路。
    桑恬低头玩着手机，过了会儿又抬头问陆嘉南介不介意打开车载电台。
    陆嘉南言简意赅：“自己开。”
    桑恬也不和他客气，调到想要的频道。
    “这什么？”陆嘉南随口问了句。
    桑恬玩手机头也不抬：“听不出来？都市情感频道啊。”
    陆嘉南嘴角可疑地抽了抽：“你听这个？”
    像桑恬这种女人，也会去听深夜情感电台？有什么问题或者人能使她脆弱到听这个聊以慰藉？
    话音刚落两秒，他就听见桑恬唔了一声：“听啊。”
    复杂的情绪宛如藤蔓滋生，桑恬却又接着道：“日行一善，给我同事多加个收听率。”
    “……”
    桑恬觉得此时此刻，好像特别适合给同事挖掘潜在听众，于是用诱惑的语气说道：“他说得很不错的哦，你也可以听听。”
    但有件事她没说，最近因为收听人数日渐变少，这位同事都沦落到在朋友圈卖保健鞋垫了。
    真是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潜在听众对此表示大可不必，把桑恬送到地点，就独自开车回家。
    夜色渐浓，陆嘉南情绪也似被感染，不知怎么的，打开之前并不想听的电台。
    电台男主持低沉沙哑的声音从音响中传出：“且看那爱情中，新人春风得意，旧人黯然销魂……”
    陆嘉南：“……”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秋天，桑恬在朋友圈刷到同事庆祝国庆中秋连休七天时，才发现下周就放假了。
    正式假期前一天，整个电视台都沉浸在一股喜气洋洋的氛围中。
    陶月问：“桑桑，假期你要回家吗？我记得你是外地人吧？”
    桑恬正在整理下月月初需要的资料，闻言点头：“回家。”
    虽说之前因为她回国的事和桑父闹的有些不愉快，但她爸爸嘴硬心软，好几天之前就在朋友圈预热，颇有些古早文青味。说什么一个人度过的中秋，注定是人生不幸的开始。
    桑恬对着那条朋友圈笑了半天，然后果断订好回b市的高铁票。
    “我就不到处跑了，这年头假期出门都是受罪。”陶月一想到连转身都费劲的高铁站，顿时浑身发憷。
    但有假期就很美滋滋，虽然不出门，但她已经打算下班就去超市囤零食，势必让7天过得颓废又潇洒。
    另一边，陆嘉南则对节日没有什么感觉，他忙起来不分昼夜，很少对假期有明确的概念。
    身边唯一提醒他中秋快到了的，是即将回老家过节的经纪人和助理。
    郑崇临行时，敲响了陆嘉南家门。
    “喏，你嫂子让我给你的。”他提着一包饺子递给陆嘉南。
    陆嘉南没拒绝，转身把饺子塞进冰箱。
    郑崇送完也没急着走，薅了把懒洋洋趴在地上玩宠物球的金毛，颇为新奇地说：“哟，甜甜居然有新玩具了？”
    陆嘉南看了狗一眼，声音淡淡：“之前买的它都不要。”
    “这狗还蛮挑。”郑崇咂咂嘴，抬眼看着又窝进沙发翻书的陆嘉南，随口道：“今年中秋你还是一个人过？要不我和你嫂子晚走一两天，上半年才回，晚会儿也不碍事。”
    陆嘉南头也不抬说：“我不在意节日，假期短，别在我这浪费了。”
    郑崇哑言，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中秋，陆嘉南在剧组，也是一个人。那会儿两人事业正起步，他忙得闲不下来，等想起节日再拎着月饼去探班时，陆嘉南也说的这句话。
    但人是群居动物，又哪有真不在意的人呢。
    工作，学习，家人，陪伴……对正常人来说，都是缺一不可的东西。
    郑崇最终还是按照原定计划回了老家，哪怕他很想劝陆嘉南有时间多出去转转，但这么多年，足够他了解自己的艺人，他还是不费这个口舌去招人烦了。
    *
    中秋是团圆的日子，在老一辈人眼里，是仅次于春节的重大节日。
    桑恬没敢耽误，一下班就发了条回家闭关的朋友圈，然后赶到高铁站，回到b市去看她爸爸。
    她运气好，没碰上人群高峰期，准点上了高铁。车程总共3多个小时，等到家的时候已经接近10点。
    夜里还有点冷，桑恬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按门铃：“爸爸，开门，是我。”
    别墅门打开，迎出来的是她家的保姆张婶，见到是桑恬，她露出笑脸：“恬恬回来啦，怎么这么晚，刚才老板还差点想打电话……”
    “谁要给她打电话，我那是打给合作商！”桑父生气的声音从屋内传出。
    张婶闻言露出无奈的表情，桑恬见状，立马乖乖走进去：“爸爸，我回来了。”
    桑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长着一张不苟言笑的脸，神情严肃，身材偏瘦。
    听见桑恬叫他，他冷哼一声：“知道回来了？我还当你在外面安家了呢。”
    “爸爸，你说什么呢，”桑恬凑到他身边，熟练地给他捏肩捶背，“有爸爸的地方才是我家，其他地方我都不稀罕。”
    “坐好！姑娘家家像什么样子！”桑父木着脸训斥。
    但桑恬知道她亲爹这是雷声大雨点小，果不其然，几分钟后，桑父就重重咳嗽一声，让张婶去做碗鸡蛋面。
    桑恬：“谢谢爸爸，爸爸真好！”
    五分钟后，盖着三个金黄煎蛋的面条被端上来，面条不多，但口感鲜香易消化，特别适合当夜宵。
    桑父背着手端详了下埋头吃面的桑恬，感觉今天的女儿格外乖巧，总算是消了点气。
    “到了怎么不叫司机去接你？”
    “都几点了，师傅也要回家过节呀。”桑恬不太在意，“而且有地铁直达，我又不会丢。”
    “在外面缺不缺钱？知道累了吧？”
    “还好的，我上司同事都不错。”
    “怎么都不错？你大姨，小姑都说现在年轻小姑娘在外面容易被欺负！”
    “当然是你宝贝女儿人见人爱啊！”桑恬扬起下巴，回答的理直气壮。
    桑父哑了声，琢磨了半天又觉得桑恬说得对，瞧着女儿似乎没瘦，也没黑眼圈，还是他漂漂亮亮的女儿，哼哼几声满意地背着手回房了。
    张婶边收拾碗筷边压低声音说：“从下午就开始等了，估计累了。”
    “我不是和爸爸说了几点到么？”桑恬嘀咕几句，但也知道她爹说一不二的性子，估计张婶没少劝。
    中秋节当天清晨，桑恬特意起早，她要和桑父一起去看桑母。
    她妈妈去世多年，桑父把她葬在风景秀丽的景区，说妈妈爱看这些，可惜年轻时没钱没时间，不能陪她四处逛逛，后面有了钱也有了时间，却再也遇不到那个想要陪伴的人。
    桑父抱着花，轻车熟路地踏上去见妻子的石阶，桑恬则安静地跟在他身后。
    没有阴雨绵绵，也没有秋风萧瑟，这天阳光明媚，碧空如洗，连空气中都飘荡着淡淡的桂花香，是个出门就能心情愉悦的好天气。
    墓碑很干净，看得出被悉心照顾的痕迹。桑父把花放在墓碑前，席地而坐，又掏出随身的手帕把墓碑上看不见的灰尘一点点擦拭而去。
    一切弄完后，桑父说：“站前面来，让你妈妈看看你。”
    桑恬乖乖上前：“妈妈，我回来了。”
    墓碑上，女人秀美温和的面庞淡淡笑着，仿佛下一刻就要轻轻应声。
    桑父开始嘀嘀咕咕和桑母聊天，桑恬瞥了眼他已经长出几根银丝的鬓角，默默退出去留下两人独处的时间。
    桑父一直到中午才结束这场有去无回的谈心。
    晚上桑家要举办中秋宴席，最开始还没这个习惯，但自从她爸事业越做越大，乘着时代东风一跃迈入富豪行列后，桑恬那些一年都未必能说上话的亲戚便都来吃饭了。
    桑恬小时候怕这些，因为她要向每一张不熟悉的面孔准确地喊出称呼，再回答些“学习好不好，考试考没考第一”等等除了满足大人好奇心与攀比心以外，毫无用处的问题。
    等她努力考上国内知名院校，而不是她爸捐大楼才能给她换个入学名额时，桑恬以为终于能摆脱这种无聊的问题了。
    结果发现提问题的那群人没变，问题则变成了“工作行不行，有没有交男朋友，男朋友好不好”等更加无聊的东西。
    “嗯，大姨好，没谈恋爱。”
    “三舅好，工资六千，五险一金，年终奖1万。”
    “男朋友标准？哦，要性格温柔长得帅做饭好吃能赚钱……堂姐你啥时候结婚我一定去。”
    熟练地满足亲戚们的好奇心，桑恬笑得脸都僵了。
    还没等她喘口气，又听二婶大着嗓门道：“不是我说，桑恬都二十五了，一不注意就满三十，这找男朋友可不能这么挑啊！”
    桑恬嘶的吸了口气：“我这也叫挑？”
    桑父也不乐意了，把筷子一放，板着脸道：“怎么，我女儿配不上？”
    二婶吓了一跳，嘀咕道：“这哪是配不配，这分明是找不找得到的问题吧。”
    于是桑父扭头就对桑恬说：“女儿你要是有喜欢的男孩子，爸爸花多少钱都给你弄到手！”
    桑恬：“……”
    爸爸，现在已经是法制社会了唉，你不要说的和黑老大绑人一样可怕好嘛！
    生怕桑父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也实在厌倦了对付这群亲戚，桑恬找了个理由就溜回房间。
    掏出几乎一天没打开过的手机，无数信息涌来——各种同学，同事，朋友发来的中秋祝福语，五花八门。
    桑恬一一回复过去，也顺手给几位熟悉的长辈领导发去祝福。等划到陆嘉南的时候，却是一顿。
    他一个大明星，应该不会缺一条中秋祝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