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头发是金棕色的,刚刚在典礼上?也许打了?发胶,但是折腾到现在已经有点乱七八糟的了?。至于手...通常这双手包裹在手套里面,握着另一种方向盘,岑维希仿佛第一次看?见维斯塔潘的双手——指骨突出,关节纤细,有着和脸完全?不同的秀气?精致感,但握着方向盘的时候,又展现出一种游刃有余的掌控力。
镜头上?移,后?视镜里面,维斯塔潘和镜头后?的岑维希对视。
下三白的锋利眼睛,太阳花一样的睫毛,皱起来的眉头,以及...
“你在说什么?”
岑维希看?到他对着后?视镜做了?一个口?型。
“没什么。”维斯塔潘否认。
“不可能。你刚刚是不是在骂我?”
“你不是会荷兰语吗?”维斯塔潘勾起嘴角,像是一记无声的嘲笑?。
“你不告诉我,我就?不拍了?。”岑维希耍泼。
“不拍就?算了?,”维斯塔潘不上?钩:“刚刚素材应该也够了?。”
“你要这些干什么啊?”
“上?节目。”
“什么节目?”
“阿贾克斯的节目。”
“......”
“你故意的!”岑维希一瞬间很想要把手里面这个重?重?的摄像机砸向司机。
“不,只是巧合。”维斯塔潘很镇定。
他摸着方向盘,头也没有回。
“不信你可以查我的邮箱行程,我们很早就?约定好?了?这次拍摄...”
岑维希现在也注意到了那台重?重?的摄像机上?面有着阿贾克斯的标识,一个戴着帽子?的简笔画老头。
“那你干嘛要带我过来!”
“你为什么看?起来不想过来?”维斯塔潘抬头,他的视线透过后?视镜,拥有一种穿透一切的力量,浅色的绿蓝相间的漂亮眼睛却像是一把钉枪把慌不择路的岑维希钉死在原地。
“你不是喜欢德容吗?我给你一个机会。”
“今天晚上?他会来,你可以跟他表白。”
“这是我送你的成年?礼物?。”
“你不喜欢吗?”
岑维希哑口?无言。
“不...这...”
“你从?来没想过告诉德容吗?”
“我...”
“我还有,”维斯塔潘抬起手,看?了?一眼手表:“大概15分?钟到,你可以考虑一下待会要讲什么。”
“不...这太突然了?,”岑维希有些恐惧地摇头:“我,我什么都没准备...”
“你成年?了?,拿到了?奔驰的大合同,刚刚还拿到了?最佳新秀,我想不到你还要准备什么?”
“不....我没有订花,也没有蜡烛,礼物?,什么都没有,我不能这样...”
“我准备了?。”
“我在附近预定了?餐厅,还有酒店。”
维斯塔潘步步紧逼。
他那双烟花一样的眼睛透露着无机质的残酷气?息。
“如果你想要,我现在还可以帮你订一束花。”
“想要什么礼物?,我也可以帮你订。”
“或者你想要这辆车吗?你可以把它送给德容,我想他会喜欢的。”
“不...麦克斯...”
岑维希害怕地缩到了?座垫深处,像是一只被逼到绝路的小动物?,颤抖着,让维斯塔潘差一点就?心?软了?。
“不要,我还没有准备好?。”他的声音打着颤。
“那你要等到什么时候?”
“我......”
在等到岑维希的回答之前,他们听到了?清脆的自行车铃。
然后?是德容的笑?声。
“嗨,这里禁止汽车通行。”他对着维斯塔潘开玩笑?。
岑维希透过前窗看?到了?德容的笑?脸。
他金色的短发在风里面像一面飘逸的旗帜,苍白的皮肤在大功率车灯下仿佛是透明的,在一片深沉的黑夜之中,德容的笑?容却清晰到刺眼的程度,只需要一眼就?会被烙印在视网膜上?,但是更令岑维希觉得刺眼的是德容身后?的那双手。
他似乎是坐在一辆自行车的车篮子?里,后?面是任劳任怨骑车的德利赫特。德容开心?地笑?着,张开双手,从?岑维希的角度看?就?像是被德利赫特揽在了?怀里。
他们的自行车挡在了?维斯塔潘的前面,在狭窄的道路上?划出歪歪扭扭的曲线,车轮碾过满地月光,像是一场即兴的双人舞。
“我下去了?。”
维斯塔潘在这个晚上?第一次直视岑维希。
这次他看?到的是岑维希凝固的侧脸,不是在汉密尔顿ins上?看?到的那种乖顺充满暗示的诱人样子?。月光之下,他的脸上?透露着一种向往与心?碎交织的奇怪神色。
维斯塔潘却觉得自己全?身的火被岑维希这样的神情?点着了?。
“你要跟我一起吗?”他哑着嗓子?追问。
岑维希没有回答他,也没有回头看?他。
“车钥匙我留在这里。”
没有等到回复,维斯塔潘有些失望地离开了?。
他跟着德容和德利赫特寒暄,社交,说一些没有实?际意义的话。
下面一个环节是打fifa。
他有些心?不在焉,即使知道自己的表现会被投影在赞助商的大屏幕上?,维斯塔潘也依然有些集中不了?注意力。
他在和德容打fifa,穿着白色毛衣的德利赫特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们两个。
德容用的阿贾克斯,他用的皇家马德里。
5:3
理所当然,他输掉了?比赛。
少见地,他在输掉之后?没有翻脸。
他本来是个很讨厌输的人,无论是赛车还是游戏。
赢家德容拿着画着三人图像的蛋糕,发表胜利感言:“尽管我没有发挥出我最好?的实?力,但我依然赢得了?比赛。”
维斯塔潘在心?里面有些嘲讽地想着,也许你还赢得了?更多。
“我可以把这个蛋糕拍在你的脸上?,或者,你可以选择来欧冠看?我们的比赛。”
不,我或许已经得到了?我的惩罚。
维斯塔潘在温暖的黄色灯光下,选择了?接受阿贾克斯的邀请。
德容笑?了?起来,德利赫特也是,维斯塔潘也跟着勾起嘴角。
三个前途无量的年?轻人在温暖的像家一样的暖黄色光芒中言笑?晏晏,像是一出青春喜剧。
打板。
剧终。
维斯塔潘却不知道如何迈步离开。
他被德容和德利赫特推搡着离开拍摄的玻璃房,外场的冷空气?吹得他一个激灵,然后?,他没有看?到自己那辆黑色的奔驰。
岑维希应该开着车离开了??
那这辆车也可以算做我送他的成人礼物?了?。
fair enough。
“麦克斯,你准备去哪里?要我搭你一程吗?”德容笑?着问道。
“用自行车吗?”
“不,我不骑车,我负责只坐车。”德容带着笑?,拍了?拍德利赫特。德利赫特回他一个傻乎乎的笑?容。
两个人的笑?容在冰冷的夜色里面格外的刺眼。
像是属于他们的青春喜剧并没有落幕。像是他们并不是在出演一部青春喜剧。
维斯塔潘跟着,挤出一丝笑?。
滴滴——
喇叭响起。
维斯塔潘看?到自己的那辆黑色奔驰静静地躺在那里。
他笑?了?出来。
“有人来接我了?。”
***
坐在岑维希的副驾驶座,维斯塔潘刚想开口?,岑维希开口?:“我有驾照的。”
维斯塔潘闭上?嘴,给自己拉上?安全?带。
眼睁睁看?着奔驰的赛车手把他的这辆民用车开成了?赛车。
夜色中的道路空旷得有些恐怖,岑维希将油门一脚到底,车速表指针疯狂右摆。没有头盔的阻隔,维斯塔潘能清晰地看?见他的侧脸——上?面没有任何情?绪,像被抽空的容器,只剩下冰冷的轮廓。
维斯塔潘太熟悉这种表情?了?,他常在镜子?里看?见同样的自己。
无论将这辆民用车的性能压榨到何种程度,都不及他们每周在赛场上?所体验的百分?之一。
他们追逐速度,也被速度诅咒。
从?童年?起就?被剥离了?正常人对速度的感知。整个人生都背离了?正常的60码,走上?了?无法停下也无法回头的快车道。
常年?经受g力的洗礼,大脑神经被一场又一场大奖赛重?塑,日常生活变得迟钝而麻木。唯有坐在驾驶舱内,以超过300公里的时速呼啸而过时,才感觉自己真正地活着。
维斯塔注视着岑维希毫无波动的侧脸,清楚地知道他们在本质上?何其相似——无论对方如何伪装成普通人。
伪装成会爱上?别人的样子?。
“没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