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有些后悔自己头脑一热就答应了陈楠,毕竟池近深满脸写着不欢迎。
自己坏了某位alpha的好事,而这alpha,则显然原是准备拉着自己的omega回到房间做坏事的。
可谁叫当时陈楠求得可怜,连带着他也觉得于心不忍了呢?……虽然眼下车内唯一满面轻松的也只有陈楠那家伙!
对于陈楠……冯邱雨不免第n次怀疑,他究竟是不是装的?方才那一出,表演或真心,究竟哪一部分更浓重?
自以为熟谙omega伎俩的冯邱雨在面对陈楠时不止一次犯了难,不过唯有一点能够肯定——陈楠的确处于一种很糟糕的境遇。
这真是一对奇怪的ao,冯邱雨从没见过有哪对ao的永久标记能够缔结得如此深厚,但他们彼此之间……却仿佛从不用信息素对彼此进行安抚,而是无时无刻不对抗,但却别扭地捆绑在一起。
果然还是只怪陈楠总是想太多,要是他从一开始就乖乖归顺池近深,说不定早就跟池近深爱得火热了。
不过如若那样,池近深大抵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对他上心,这个顶顶难搞的alpha,茶话会中的大家曾无数次讨论,可对于他想要什么,大家都无法给出一个准确的结果。
池近深一直把他们“护送”到房门外。
开口道别前他的模样有明显的滞涩,还是陈楠先一步开启话题:“池先生,把监视的东西撤下来,好不好?”
于是池近深闭上嘴,只垂眸盯着他,仿佛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他想让陈楠认为自己的要求莫名其妙,就连冯邱雨也不得不帮腔般上前:“好啦,不要再惹家主生气了,走,我们回屋睡觉去。”
可陈楠却向来十分执拗,认定的东西他就是死也不会撒手,“撤下去好不好?那样真的很不舒服,我的事情都告诉你,真的,只要你把它撤掉,好么?”
他拉住池近深的衣袖,抬眸堪称恳切地小声哀求,这模样,是池近深熟悉的、当他有求于他的时候时常摆出的情态。
然而沉默半晌,池近深只抚上了陈楠蓬松的脑袋,装似无奈般对他说:“你累了,回去好好休息,我明天还要工作。”
于是冯邱雨又在扭过头的陈楠眼中望见愣神般的失望,对此他感到震惊,因为陈楠似乎从来没有对他自己产生过怀疑。
房间门被缓缓关上,“行动失败”的事实令氛围显得压抑,两个omega都垂下眼,一时间纷纷浸入到沉默里。
看着陈楠缓缓坐到工作台前,凝望着他缓慢将那被退回的械甲抱在怀里悉心抚摩的模样,冯邱雨以为是他伤心透了,于是忍不住说:“对不起啊,我——”
“没有,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径直打断了他,就连这句话,陈楠都说得无比笃定。
可冯秋雨在半途告知了池近深他们二人的动向这也是不争的事实……呆愣地凝望着陈楠温柔抚摩手中械甲的模样,一时间冯邱雨竟不确定他究竟怀着怎样的心情。
“不说这个了,”抬眸,陈楠苦笑着请求冯邱雨,而冯邱雨却感觉,他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
“嗳,冯公子,你有真正喜欢过一个人吗?能不能跟我讲讲,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虽然omega之间谈论alpha并非奇事,但如若对象是陈楠便不免令人觉得怪异,为什么要忽然说这个?冯邱雨不明白,要他忽然说他也有些开不了口。
于是陈楠凝望着怀里小械甲的眼睛,自问自答道:“其实呢,我原本觉得我是有些喜欢池先生的,虽然我明白这不应该,但我就是喜欢了,虽然我知道喜欢他就是我输了,但我就是喜欢了……你说,这该怎么办呢?”
“可你说你是‘原本喜欢’。”
“不知道,”陈楠咧开嘴低头愣了半晌才答:“不过不论现在,我决定以后都不要喜欢他了。”
“为什么?”其实这问题问得很蠢,蠢到冯邱雨笑出了声:“喜不喜欢又不是你能说了算的,像池近深那种拥有一切的人,身为omega,想不喜欢都难吧。”
“嗯,喜欢身为‘池家家主’的他很简单……”陈楠站起身来,坐到冯邱雨的身边,“但不喜欢池近深,也不见得很难。”
“……”
“我想,我可能是被alpha的标记控制了。”陈楠一面喃喃地说着,一面轻轻靠在冯邱雨的肩头,“所以,冯公子,真正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呢?”
他又问回了那个问题。
喉咙中莫名有些哽咽,一时间冯邱雨也不知自己究竟怎么了。
不过他现在忽然有一种冲动,冲动地,想要剖开自己心上的陈年烂疮,提及一件从未道出口的秘密。
那年他十八,刚刚成人的年纪,他的父亲,也就是如今的冯家家主心血来潮想要组织一家人出门旅游。
他们乘上一艘大船,父亲雇佣了船长以及几位水手,他带着自己的正妻以及常年养在家中的几房情人,一起出海旅游。
冯邱雨是为数不多获准可以跟着一起去的小辈,因为父亲评价,“漂亮的孩子需要多见见世面,以后出席重要场合才是不会怯场的。”
母亲以此为傲,毕竟冯家夫人的三个孩子都没能得到这份“殊荣”。
冯邱雨生母的父亲在池家帮佣多年,算是受人尊敬的老仆从,原本池家给其女儿的待遇也不会太差,但打小便生活在上流社会的尊贵与繁华之上,耳濡目染,连带着冯母的心也越飞越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