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援的法子就是杀。
杀一个,像刀尖划过纸。
杀一群亦是如此。
没有犹豫的时间, 第二只第三只奔袭而来,林修逸如法炮制。
地图画卷中的代表敌方的红点被他成片去除。
直到林修逸到达最后一个灰红来回转换的点面前。
那是一个眉眼都柔和下垂的青年,正托起一只软塌塌的猫。
见到心中怨恨之人突然手持长剑出现在眼前,青年的神色顿时惊恐万状。
至此收手。
方圆数十里的飞禽走兽。
尽归死寂。
一切都太过轻易,连向怔神的林鸿瑜解释都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自那之后林鸿瑜看向他的眼神多少带着闪避,直到今日,二人得已长久对视。
竟一时将他误认为旁人。
林修逸为何会来到这个世界还尚未得知,只是召唤他来的人是尤溯源,尤溯源的目的则是让他自魔界的邪魔降临之时拯救世界。
虽从未应下承诺,可他到此的契机必定与这有关。
也许要到魔界降临之时,他才能从中获得信息。
那么,为什么一开始就是他?林氏与他在现实的母亲慕容芝,为何又一模一样?
旁人呢?旁人也会被召唤来吗?
“没什么,只是觉得鸿瑜长大了不少。”林修逸的视线落在他背靠的栏杆上——还算结实,也许林鸿瑜是确认过了坚实程度才会有这种举动。
“长大了,够格陪在你身边了吗?”
林鸿瑜问道。
外出这一趟他似乎开朗了许多,笑意时不时地自他脸上浮现,前些日子的阴霾像是一扫而空。
林修逸点头。
“一直都够。”
意识到林修逸在说什么,林鸿瑜的笑容反而淡了下来,他转过身,捏着栏杆的手被冻得泛白。
湖边枯枝凝霜,忽地刮来一阵寒风,冰晶落地碰出一声脆响。
林鸿瑜被这动静惊醒,他回了好一会儿神说:“瑶洲东南岸,有食人魔呢。”
“从哪儿听说的?”林修逸问。
乾元宗掌事堂的宗卷记录了瑶洲所有存在危险的地方,对于东南岸只是寥寥几笔写了那里存在不少邪修,从没提到过食人魔。
“去乾元宗时听路人说的。”林鸿瑜手臂延展到最高比划着猜测。
“食人魔长什么样?我猜比你还高——也许还有血盆大口?”
手臂落下之时,林鸿瑜眼珠一转,自林修逸的发上顺道拔下发簪来——因体型的成长,林修逸的头发亦长长了不少,发髻变得松松散散。
“我们换换吧,你带这个。”
镶嵌了一枚红珊瑚的玉簪被林鸿瑜送到林修逸的面前。
迎着林鸿瑜期盼的眼神。
“——你还从未收过我的东西。”
令人不忍拒绝。
林修逸接下发簪暂且放入腰间的衣带里。
这发簪与定位石有着极其接近的能量波动,明显属于寻人定位的法器,通常是佩戴在外的东西,倘若放进储物空间,功效就会有所消减。
林鸿瑜缺乏安全感想要知道他的位置所在,林修逸可以理解。
“不会丢掉的。”林修逸说。
细雪停了,露出了点上午该有的暖阳来。
冰雪反射在林鸿瑜的脸上显得凌冽莹莹,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落点——
冰裂上延伸着阡陌纵横的光痕,串珠似的冰泡悬停在冰层之中。被暂停的湖水就此做了场斗转星移的梦。
……
林府的年货早已置办妥当。
一大清早,兄弟二人就穿戴整齐跟随父母去祭祖。
到中午回来,府上已经挂了桃符结了大红的灯笼。
今年因为一家四口团圆家里又多了几人,林寻松索性请了戏班在庭院里大摆戏台。
除夕这晚,积雪被家里的侍从清理干净,院子里放了几处火炉,暖化青石地板上的冰。
从暖烘烘的屋子里出来,侍从早已和他们的家眷一起就坐了,戏台后传出吹拉弹唱,所有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溢。
年轻的几人从未见过这副阵仗,还感到新奇。
只是随着戏角粉墨登场,听了半晌咿咿呀呀的方言,他们才发现听不懂,只能根据形态衣着与周围人的反应,猜测大概是含有祝福与驱除邪祟的戏。
看了会儿,室内积攒的热劲儿消耗完毕,乔茂开始觉着冷。
桌上每一道送上来的热菜他都尝遍了,这会儿再吃是顺着喉咙凉到胃里,他四处张望,瞧见侍从又送上来了冒着热气儿的酒。
他伸手就拿来要倒入杯中。
汤越池见他行径刚要阻拦,乔茂就扭身护着酒壶小声说:“我的伤喝酒也无妨,况且我都这么大了,喝点酒又怎么了?”
汤越池看着他。
因着光线并不充足,乔茂半侧着的脸已经看不出那些斑痕的迹象,配上那只明眸善睐的眼睛,在汤越池眼里仍旧是相当稚嫩。
乔茂都已经二十岁。
在十五岁算成人的环境里,他早就不算小孩了。
汤越池伸出的手被收回来,他把面前杯盏里的茶水倒了,空杯推向乔茂那边。
示意斟酒。
乔茂随手为他斟满。
自己则是举杯深嗅,酒香四溢。
浅尝一口。
比体温稍高的液体热乎乎顺着食道一路浸下去,乔茂面上登时就浮现出红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