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这破屋里住着他跟惠妃这疯婆娘,这疯婆娘一到打雷的时候就跟那狼见着月亮要变身一样,直接开始发作,堪称可云上身的进阶版。
你说她光是胡言乱语吧,王富贵还能忍,但是这疯婆娘还喜欢在这屋子里到处跑,像是找不到一个安全藏身的地方一样。
前天夜里他被雷声惊醒的时候,这婆娘就站在他床脚边上,再加上外头一瞬明晃晃的闪电,直接给他吓得魂都要飞回阎王老家。
那一幕现在已经超越了任何恐怖片和惊悚片给他带来的震撼,更新成了他最新的心理阴影。
惠妃的声音夹杂这雨声在这空旷又封闭的屋子倒也没那么刺耳。
王富贵坐在床上不敢轻易躺下了,他害怕再醒过来的时候惠妃会站在他的床头,不用她做什么,光是那个场面,就已经让他毛骨悚然。
然而今天让他意外的是惠妃竟然只是干嚎,并没有像个跳蚤一样到处乱窜。
王富贵想可能是这几天冷宫里吃得不好,一生金贵的惠妃吃不习惯菜汁泡饭这种廉价的东西,所以体力有点不支,不足以支撑她今天变身了。
想来昨天奉霖给他送的那个包子,最大程度上激发了惠妃身体的极限,人对食物的渴求和想吃肉的那份心,确实无法阻挡。
外头的雷雨逐渐盖过了惠妃的叫喊,就在王富贵放松警惕准备躺下的时候。
他又听到惠妃断断续续在叫救命。
王富贵狐疑一阵,不可能吧,这又是疯婆娘的什么新鲜玩法?
他迟疑之际,惠妃一直在喊救命。
王富贵还是决定去看看这疯婆娘到底想干什么。
他点燃了桌子上唯一一支且所剩不多的蜡烛,在屋子里的角落里找到了喊救命的惠妃。
她躺在地上翻滚,脸色苍白,表情痛苦,满头都是汗。
她闭着眼睛,双手抱着肚子,看样子是真出了点事。
王富贵一手拿着烛火,一手轻轻碰了她一下,“喂,你怎么了?”
惠妃感觉到了有人在跟她说话,她缓缓睁开眼睛,嘴里断断续续只说:“救我……救救我……”
惠妃此刻看起来不像疯了的样子,想来是因为人在危险之际出于本能的呼救让她看起来比较正常。
不过她这个状态,王富贵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问题,他迟疑着伸手碰了碰惠妃的额头。
好家伙,发高烧了,烫的吓人。
他又去碰了碰惠妃的手。
她的手却是冰冷的。
王富贵烛火一照,又发现了一个问题。
惠妃衣裙上全都是血,她双手捂着肚子,王富贵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惠妃高烧,这会很可能又流产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他瞬间整个人都傻了,他真的没见过这种场面。
满脑子都是懵的,他这会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
操,但他没学过这种时候应该做什么啊!
他只能先将烛火放远,又站起身来想找点什么东西,但是又不知道他应该找什么。
满脑子乱得像团麻。
他不由自主地碎碎念起来,“发烧了……发烧了,得退烧。”
退烧!
对,他得找块帕子给惠妃降降温。
他慌忙粗略看几遍这个屋子,根本没什么帕子,这一刻他慌乱得像个无头苍蝇,最终没办法撕了一块帘子上的布,将屋子里唯一的茶水倒了上去。
赶紧走到惠妃跟前把这块布叠在她脑门上。
他的视线又落到惠妃满身是血的腿上。
发烧他还能想到要怎么处理,流产他是真的不会啊。
可是面临着惠妃一声声的救命,王富贵于心不忍,他总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虽然这个疯婆娘总跟自己掰头,自己也想过要把她弄下线,但是当生死真的摆在他面前,他下不了手,也做不到置之不理。
“怎么办怎么办,你别急你别急,我先给你擦擦,先给你擦擦。”
王富贵这个时候已经忘却自己跟惠妃男女有别,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要怎么帮帮惠妃,该怎么处理眼前的变故。
他抱起自己的衣裙去擦她身上的血。
猩红的血液在此刻看起来,近乎发黑。
王富贵出了一身汗,他不停地给惠妃擦血,却依旧无济于事。
惠妃痛苦的神色和身上脏乱的血,还有地上被血流淌越发暗沉的黑。
都被一声炸雷和一道刹那如白昼的闪电点亮。
暴雨越发猛烈,盖过了惠妃虚弱痛苦的求救。
却让王富贵看清了眼前触目惊心的场景。
惠妃流了很多血,他自己身上的衣裙和双手也都被血浸染。
此时的他们二人就像黄泉路上的小鬼,满身鲜血,痛苦不堪。
惠妃绝不能死。
如果她死了,那么现如今浑身是血的他,就是凶手。
王富贵顿时脑袋清明,他快速跑了出去,冲进雨里,去拍那扇厚重的宫门。
暴雨顷刻间将他浑身淋了个透。
湿濡的宫装贴在他的身上,长发被雨淋湿贴在脖子上,雨水冲刷得他连眼睛都睁不开。
又是一声炸雷响起。
掩盖了他拍门板的声音。
雨声将他的呼喊吞噬。
他永远都不会想到,这几日镇守在这扇冷宫大门口的侍卫,因为今日雨势实在太大,又觉得夜里不会有人前往这冷宫,便在两个时辰之前擅离职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