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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在那一夜之后,少年与月的命运便从此得到了转折。如果要用现在流行的话语来说的话,那便是“从此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之类的吧。
    妹妹……月……
    那个时候的少年看着变了一副姿态的妹妹,努力瞪大了眼睛,想要将那副模样死死地铭记在脑海中。
    这是多么的……令人惊叹。
    天下弘善并不相信村民口中总是说起的“妖怪”“山神大人”这类的存在。即使是到了现在,尽管一手创办了月治教,但是他也并不信仰那天在摇曳火光中、在温柔月光下诞生的“津歧见”。
    他只是在为那时出现在眼前的存在感到惊叹而已。
    在亲眼目睹之前,天下弘善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上还会存在着这样的生物,而月是被别的什么变成那副模样的,这也就说明……说不定在这个世界的某些角落还存在着这种人类的伟力难以匹敌的存在,这种神秘的、危险的、美妙的……前所未有的……!
    天下弘善心想。
    这个世界的一切终于不再是那么无趣了。
    就仿佛是原先灰白的视野里终于重新出现了色彩,在津歧见出现的那一刻之后,从此他从未为谁停留过的目光就这样永远地停驻在了津歧见的身上。
    ……那是唯一的色彩,是令他下意识地感到颤栗的存在。
    但是并没有过去多久,天下弘善就意识到了事情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
    它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怪物”或是“神明”。津歧见在起初诞生时所展露的那副姿态很快就被收敛了。之后跟在天下弘善身边的白发少女除了她那恐怖的下半张脸以外,似乎和曾经的那个女孩并没有任何的区别。她还是会听话地跟在哥哥的身后,虽然时不时地会感到字面意义上的痛苦,但凭借着自己的意志却依旧能够强撑下来。
    天下弘善……只感到失望。
    他并不认为一个人要是多了或少了什么常人有或没有的东西便不能再称之为人了。他真正想要见到的……就如同那天的那个黑肤男人一样。祂看起来与常人在外貌上似乎没有什么区别,但祂又是那么的异常。
    反观月……后来随着时代的变化,人们对于异常的构想越来越多,甚至创造了许多有意思的词汇。而天下弘善觉得自己宁愿称呼月为“超能力者”,也并不认为那是自己真正想要见到的神明。
    但是没关系。
    月确实是一个很乖的好孩子。——天下弘善一直都十分清楚这一点。在产生了那种……奇异的变化之后,月掌握了一些常人难以掌握的知识,也因此能够做到了一些常人难以做到的事情。
    月的身体难以承担那份力量,需要每隔几十年的仪式来稳固她在这个世界的存在。而这份仪式不仅会令她走向新生,也会帮助天下弘善长久地活下去。
    时间确实是一个好东西。
    至少天下弘善曾经的那份失望渐渐淡去了,因为他意识到了自己还有足够的时间做各种各样的事情——各种他感到十分有趣的事、各种他想要去得到答案想要去验证的事。
    之后他也确实做了很多事情。
    从创立月治教开始……他做了很多尝试,从最开始的好奇、感到有趣、各种试验,再到最后……天下弘善开始渐渐地感到了无聊。
    见到的人多了,很多事情的不同选择分别会得出什么样的结果对于天下弘善来说也是可以轻易知晓的事情。
    经历过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值得在意的事情实际上也只有那么一些。只是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倒是让天下弘善回忆起了不少过去。
    比如说,他的儿子们的事情;再比如说壁谷夫妻的事情……现在在更多的时候,天下弘善的行事只会出于某种喜好。就比如高安康就确实很了解他——他知道天下弘善喜欢些什么:他喜欢他人先触碰希望再彻底陷入绝望的模样;他喜欢他人自以为操控全局却在最后发现原来自己才是一直以来都被操控的那一个……所以他也乐于去主动抚养、甚至教导那些曾经视他为仇敌的人的孩子们,因为他很想从知道这些孩子们的反应,想看一看他们会做出怎样不同的选择,走出怎么样的道路。
    也许他们会一辈子都被瞒在鼓里,直至死亡都忠于月治教团,并且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生身父母已经化为了津歧见的养料。
    也许他们会得知真相,却因为被消除了有关的记忆而对那些原先对于自己十分重要的人毫无感情,在明知与月治教之间隔着血海深仇的情况下继续为教团效力。
    也许他们会向教团、向他复仇……
    而偶尔也会有那种自己逐渐想起过去的孩子……
    不论怎样,这一切都很有趣,不是吗?
    所以康那孩子在提出要亲自把那个跟着母亲姓安的小家伙带在身边培养的时候,天下弘善同意了。所以在后来那对想要背叛他的夫妻死亡之后,他会亲自教导壁谷聪羽,并不介意让他接触教团的核心内容,甚至完全可以称得上是真心实意、毫无保留地在教导他。
    因为天下弘善早就看出来了,这个壁谷家的孩子其实和自己是一类人。
    这个孩子和他一样看似温柔,实际上却是对一切都那么的漠不关心。身边的人类不过是用来取乐的玩具。壁谷聪羽口口声声说着要为父母复仇,但是他真的在意那对夫妻吗?……不,他并不在乎,不过那确实是一个很完美的、无懈可击的理由,完美到足够站到道德的制高点上,将自己的一切所作所为正当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