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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出衡山 第511节
    一道平和声线突然闯入耳中,辨不清方向。
    “姐姐,你怎么了?”
    杨君采见她眉头大皱,不禁看向那隔着一张桌子的青年。
    只瞧到大半张侧脸,估摸二十五六岁。
    他年轻得很,却又有股难言的气质,让他与同等年岁的人大相庭径。
    白衣女子听弟弟问话,便知对方用高明内力将声音聚拢在一处,使旁人不知他在说什么。
    尽管此人颇有神异,甚至是江湖罕见的高手,她倒也没露惧色。
    当下给弟弟一个安心的眼神,直接朝那青年问道:
    “阁下是什么人?”
    “我不过是一个路人,”那青年的表情像是在笑,可仔细去看,笑容又从他脸上消失了。
    “只因你在城墙上刻字,让我有些好奇。”
    白衣女子闻言,心道果然如此,便顺势把握主动试图探清对方底细:
    “既然你昨夜在城东瞧见,为何当时不问?”
    青年极为平静:“我今日才到江都。”
    白衣女子闻言,心知上当:“你在试探我。”
    她看向年轻人,只见他微微摇头:
    “我在城墙上看了你一眼,察觉到你对那些刻字毫无留恋,包括你身旁的孩子也是一样。”
    “刻字上的武学见解别有建树,对于练武之人来说乃是难得的宝录,你年纪轻轻,既然在江湖上行走,对这样的武学理论应该充满好奇才是。”
    他话到此处已经点明一切。
    白衣女子稍微一想便知其中道理。
    可是
    哪怕是此时也能听到城东的哄闹喧哗之声。
    云集在凉都之东的江湖人何止上千。
    在那样混乱的场景,能从人群中瞧出自己的不同之处,绝不是轻飘飘的几句话那么简单。
    她不好反驳,只觉得自己身处下风。
    于是不想顺着他的话,便质疑反问:
    “阁下的年岁似也不比我大,若依你所言,岂不是也该驻足城东,端详那刻字。”
    青年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欣赏:
    “不错,你倒是黠慧。”
    虽说是夸赞之语,可白衣女子怎么听怎么不自在。
    总感觉像是长辈在与晚辈说话。
    只当是这古怪青年的说话习惯了。
    他停了片刻没有开口,白衣女子不由用余光去看,他又自斟一杯,慢悠悠地去品。
    这一幕,与城东的喧嚣,那样违和。
    可他那神闲悠然之态,是想装也装不出来的。
    看他这副样子,似又觉得与他说话语气相配了。
    可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白衣女子心中念着,又听到一声杯盏轻磕在桌面毛刺上的声音。
    “你不在意那刻字,因为那是你所留。”
    “至于我则是自有己道。”
    “有朝一日,也许你能明白。”
    他缓缓开口,白衣女子忽然神色一凝。
    她仔仔细细端详了这青年一眼。
    忽然明白过来他为何对城墙上的武学见解如此平静。
    寻常人视为珍宝,但有些人,却不缺少武学宝录。
    将脑海中各般信息整理推衍一番后,白衣女子的眼中一丝战意悄然而生。
    她突然转变话题,直言问道:
    “想必阁下就是剑神四大真传之一吧?”
    “不知是哪一位?”
    这话一出,一直平静的青年像是大感有趣,突然轻笑一声,又笑望着她。
    “你认错了人了,我不是什么四大真传。”
    “不是?”
    白衣女子也出乎意料,觉得他没必要骗人。
    青年则笑着追问:“看你的模样,难道与这四人有什么过节?”
    “可是他们做了什么惹你生气的事?”
    “那倒没有.”
    白衣女子摇头:“剑神四大真传在江湖上名头盛极,我想知道是否名副其实。”
    “原来如此.”
    “听说这四人中有一人就在云贵之地,你在城头上刻下这篇武学见解,他必然要来了。”
    青年又道:
    “难道你在城墙上刻字,这才是缘由?”
    “不是.”
    白衣女子从来不是一个多话之人,只是今朝碰到一个本领让她也佩服的怪异青年,不由多说了几句。
    “我曾在盘州草原上看过这篇刻文,乃是一位前辈高人所留。”
    “昔年剑神留下阳谱,传道天下。”
    “我想这位前辈留下武学宝录,恐怕也是有此深意。然而这刻文却被有心之人毁掉,企图据为己有。”
    “我只是看不惯这些人的做法,不想让他们得逞。”
    她话音清冷,显然对那些毁掉刻文的人充满恶感。
    青年闻声赞许道:“妙。”
    “江湖上该多有你们这样的年轻人。”
    他望着白衣女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白衣女子闻声微微一怔。
    她本不想自报名讳。
    但对方似有股难言的气场,让人难生拒绝。
    于是
    白衣女子念出四字:“东方小仙。”
    她才说完,一旁的弟弟也开口道:“我叫杨君采。”
    可见这青年对弟弟说话,她也没能听到。
    对方这传言之法,当真神乎其技。
    听到两人名姓,那青年露出了然之色,又像是在追忆什么,忽然不再说话。
    他自斟自饮,又连喝两杯。
    其间眼神飘忽,却又深似幽潭。
    一时间,有种难以言说的苍茫沉寂之感。
    不属于那个年纪的厚重,如天山之雪层层覆盖。
    你想将他看清,突然感觉四周不尽山,一望无穷水。
    想看透,那是绝无可能的。
    “烟水茫茫,古今几度”
    这八个字回荡在客栈中,声音中掺杂内力,竟让整个客栈的人略有失神。
    等他们回应过来时,拍了拍脑袋只当是幻听了。
    杨君采与东方小仙怔了一瞬,再朝那木桌看去,那青年早已无影无踪。
    就和来时一样。
    不知他是怎么来的,也不知他何时离开。
    “姐姐.”
    少年不自觉地做了一个吞咽动作,盯着那青年方才喝酒的位置,有种茫然若失的感觉。
    “这位大哥是什么人?”
    白衣女子摇头:“我也不知。”
    “但他轻功极高,内功恐怕也在我之上。”
    “难怪能平静看待师父的武学理论,他说最后一句话时,显然用上了真气化外的功夫,将内力裹挟在声音中。”
    “没想到天下间还有这样的年轻高手存在。”
    东方小仙又朝那青年方才的位置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