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我喜欢。”鹿鸣手里拿着澜止给他做的小锁,手上戴着澜止给他的十八子手串,身上穿着澜止给他挑的衣裳,一个旋身坐在了澜止给他做的大箱子上,“我都喜欢。”
鹿鸣低头看着手心的小木锁:“那个送给了小斑鹿,这一个就留给阿炎。”
鹿鸣拍着屁股底下的大箱子,随口道:“以后这一箱一箱的,就都留给阿炎,好不好?”
澜止温声道:“你想阿炎了。”
“有一点。”鹿鸣不想让澜止觉得他在难过,勉强维持着笑容,“小斑鹿跟阿炎小时候长得很像,不过阿炎比他聪明,阿炎从小就能看穿我吹牛,阿炎那个孩子聪明的很,也讨厌的很……”
鹿鸣没再说下去,垂下眼睫来遮住眼底晦暗的神色,抬起箱子来将长命锁好好收在了箱子一角,露出笑容来去牵澜止:“不说这些了,快吃饭,我都快饿死了。”
澜止没有戳破鹿鸣的思念,晚上抱着鹿鸣睡觉的时候不自觉的贴得他紧了些。
鹿鸣虽然不让阿炎叫他爹,但他辛辛苦苦养了阿炎几百年。
人非草木,哪怕是养个猫猫狗狗,十年八年也会难以割舍,更何况是数百年光阴,一口一口将只会哭的奶娃娃养成俊朗的少年。
若是他能早点找到鹿鸣,就不会让他一个人吃苦带大阿炎。
澜止一夜没睡好,第二日偷偷对小斑鹿说:“能否请你带几句话给你的伙伴。”
小斑鹿点点头。
澜止道:“就说,如果见到阿炎,烦请告诉他,有位故人在蹉跎山的林野小屋等他相聚。”
小斑鹿道:“是要寻人?”
澜止点头:“是对鹿鸣很重要的人。”
小斑鹿一听是帮鹿鸣找人,干劲十足的回去跟所有认识的鸟雀都说了一遍,让他们记得多口口相传几番,早日传进阿炎耳朵里。
澜止没将此事告诉鹿鸣,怕他知道了每天期待又每天失望,一如既往的与他在山林中生活。
山林中又下了一场雪,便到了冬的尾声,东风吹了几日,下了一场春雨,天气一日暖过一日。
庭院里那棵被鹿鸣随便栽下的桂花树,竟然真的扛过寒冬,抽出芽来了。
“澜止!澜止!”鹿鸣高兴坏了,山林的树叶长满绿叶,都不及这一日他瞧见桂花发芽了这样开心。
澜止撩开门帘从屋里出来,他也不是一只和尚了,已经长出寸长的头发,看见鹿鸣高兴,澜止也含上笑容。
鹿鸣拉着澜止的手去看抽出的嫩叶,还是嫩黄色的:“我就说大榕树不能让它死了!”
说完这话,鹿鸣忽然觉得,桂花树没死,或许不是大榕树的功劳,是澜止的功劳。
不过澜止不会争这一点:“要好好谢谢大榕树的关拂。”
“桂花树桂花树,你可要快快长大,开出好多花来,我好拿你的花酿酒喝。”鹿鸣对着桂花树碎碎念着。
有时候澜止也不确定鹿鸣到底信不信他忘记了冷无尘的记忆,还是鹿鸣根本就知道,大榕树那片叶子是哄他的,只是两个人不约而同的不去提那段记忆,权当忘了。
不然他怎么会偏偏种一棵桂花树,要酿桂花酒。
桂花树活了,鹿鸣越发卖力的给它培土施肥,盼着它快快长大。
闲云潭影,春来秋往,到了秋日里,桂花树窜高了一大截,当真结了满树芬香。
澜止跟鹿鸣将桂花收了些酿酒,澜止还做了些桂花糕给鹿鸣吃。
林风摇落桂花,落在澜止的黑发上。鹿鸣抬眸看他,澜止的头发已经长到肩头了。
鹿鸣时常戏弄他,把澜止的短头发扎成朝天的小辫子,咯咯的坐在地上笑话他。
澜止也不恼,随鹿鸣取笑。
澜止揉面团做糕点的时候,鹿鸣会找一根发绳,细心的给澜止把垂在脸侧碍事的头发拢起来,从身后抱住他,如梦似幻的说一句:“和尚不是和尚了。”
澜止好像在黄粱画卷里留下了遗症,生怕鹿鸣觉得他是假的,每到了下雨天,就要把鹿鸣喊起来听雨。
鹿鸣贪睡,没睡够把他叫醒是一定会带起床气的,唯有澜止喊他听雨的时候不会。
鹿鸣曾在黄粱画卷中说过,要澜止陪他听一场雨。
两个人都记得。
但于澜止,他不止要跟鹿鸣听一场雨,山中的年年岁岁,成百上千场雨,每一场他都要跟鹿鸣一起听。
澜止把他的铃铛挂在了屋檐上,这样下雨的时候不仅能听到雨打林叶,还能听到风吹清铃的声音。
鹿鸣喜欢把窗户开的大大的,伏在澜止膝上,雨水随风吹溅到身上也不要紧。
蹉跎岁月的日子过得飞快,不知不觉,转眼三年。
那颗歪歪斜斜的桂花树枝叶散开,亭亭如盖,夏日里可以乘凉,到了秋天,满园都是桂花香,鹿鸣就会收起来酿酒,到了冬天暖上一壶,唇齿皆香。
澜止的头发也从肩头长到了腰际,鼻挺如峰,眼如刀刻,一双眼却温润如暖潭。
鹿鸣喜欢看澜止穿束腰的衣裳,将他一身宽肩窄腰的好身材显露出来,不过澜止总不习惯,平日里还是喜欢穿他的直缀青衫,头发梳理的板正顺畅,温吞的笑着,整个人干净整洁。
一日,山里又下了大雪,这一年雪特别多,鹿鸣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场了,澜止冒雪从外头回来,长发从耳侧垂下,手里拿着一束干枯的树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