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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小葱又瘦又小又不灵光,被虐待了肯定跑不快,说不定也会死掉呢。平常是很烦这些小家伙,毕竟是弟弟妹妹,他不能眼睁睁看他们落入危险。
    新院长就等他这一句话:“谁让你不去的?”
    季容夕呆了。
    季容夕离开后,柜子边转出一个男人,正是桐岑遥的养父,龇着发黄的烟牙说:“这孩子太漂亮了,比上次见还漂亮。要不是前几年封锁了,只怕早让人领走了也轮不到我。”
    季容夕不知道背后的龌蹉。
    他只想阻止。
    他又说不过新院长,报警也没用——桐岑遥都说了,警察不管——他们的领|养协议还是正规的呢。无论如何不能让小葱进那个魔窟。他想来想去一狠心:大不了,进了这家门然后再跑回来,先把这对夫妻糊弄了再说。
    所以,他同意了领养。
    那对夫妇得逞地笑。
    桐岑遥没料到他会同意,使劲骂他蠢。骂完后,又悄悄贴近他的耳朵「你机灵点,什么都跟着我,别怕」。季容夕其实也不怕,他想,既然会先被养上一两年,中间随时可以跑。
    车开了三四个小时。
    窗外的风景越来越陌生,深夜里,星辰很亮。
    桐岑遥忽的醒了,看了看窗外,迷迷糊糊地问:“妈妈,我们这是去哪里?”
    养母回头诡异一笑:“去妈妈的老朋友家。”
    晚上12点,到处黑乎乎的,车停在路边,养父打了个电话:“我们到了……孩子也在……早晨不是给您发了照片……行吧。”
    他的手机转过来,对季容夕说:“你笑一笑。”
    季容夕板着脸。
    咔的几声,养父拍了几张照片,发送出去,继续打电话:“您是老顾客了,我们还能骗您?您见到的话,只会更惊喜!”
    就算是懵懂的孩子也知道不对劲。
    桐岑遥踹了季容夕一脚,季容夕推车门想跑。
    但是,车门锁死了,推不动。
    养父回头恶狠狠地说:“推什么,乖乖给我呆着!”
    这时外边一亮,几个高大的人端着长|枪过来了。养父和养母下了车,不知说什么,中间有个大胡子朝这边看。
    桐岑遥倒吸一口气:“就是那个大胡子,他带走的小姐姐。”
    养父过来一拉车门指着季容夕:“你下来!”
    季容夕迟疑下了,桐岑遥也紧张地跳下车,暗暗拽住他的手臂。大胡子打量了季容夕一下,嘴角渐渐露出邪恶的笑容。
    “小是小了点,不过我也等不及了,过来!”大胡子咂摸胡子。
    桐岑遥忽然说:“快跑!”
    两个少年拔腿就跑,后面,枪齐齐上膛,伴随着养父母尖利的呵斥声,以及那群男人的粗野的嘲笑声音。两人就冲着林子跑,很快就意识到,怎么跑都跑不出追杀——那群人就像猎兔子一样游刃有余。
    桐岑遥体质一般,很快就跑不利索了,被石头绊了一下,立刻被人逮住了。
    大胡子大喊:“你再跑,我就杀了他!”
    季容夕停下了。
    大胡子大步走过来一脚把他踹翻,用枪指着他的脑袋,竟然要扣动扳机。
    季容夕吓得浑身颤抖。
    养父母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谄笑:“烈马驯起来最带劲了,你可别浪费了这么好玩的孩子。”
    “也是!”大胡子一把拎起季容夕往林子里拖。
    到了一个小木屋,大胡子把他一掼,枪往墙上一挂,拿起一根绳索要捆他。季容夕年纪虽小,依稀懂一点,知道这个人要虐待自己,就拼命挣扎,自有蛮劲。大胡子折腾了几分钟没得逞,气了,去拿枪。季容夕也急了,掏出了那把有一颗子弹的枪。
    两人对峙。
    大胡子狰狞地笑了:“小兔崽子,胆子不小,我就让你尝尝死的滋味!”
    砰!
    枪响了,血流一地。
    季容夕看着轰然倒下的大胡子,鲜血涌出,他浑身发抖,又害怕,又惊慌,扔了枪踉踉跄跄地跑出屋子。林子很黑,星辰都照不亮,后面还有脚步声、枪声、猎犬的狂叫声。他使劲跑,没头没脑地使劲跑,一直跑到马路上,又沿着马路拼命跑。
    不知跑了多久,一道亮光骤然亮起。
    他一下子跌倒在地,头晕目眩。
    依稀是憧憬的警衣。
    耳边响起:「报告队长,发现一个孩子。」
    ……
    回想起来,那时季容夕跨过的是一个分界线:生与死的分界,白天与黑夜的分界,过去与未来的分界。
    他遇上的是巡逻突击队,当晚,突击队就把那个团伙给控制了,警方顺藤摸瓜把桐岑遥的养父母以及新院长都抓起来判刑了,孤儿院也解散了,孩子们分到了别的地方。
    季容夕和桐岑遥是污点证人。
    很快,桐岑遥被人领养去了另外一个城市。
    季容夕等到九月,换了新身份,被突击队长送进子弟学校学习,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生命里,大部分人像交叉而行的火车,路过就永远路过,再没有重逢,但季容夕跟桐岑遥却一次又一次在命运的愚弄下重逢了。
    人对待年少伙伴总是多一份宽容,季容夕递过菜单:“你点吧。”
    桐岑遥没客气,尽挑贵的点了一桌子。
    餐厅暖融,桐岑遥全身上下从里到外都是崭新的暖和的,双手托腮:“你真的很像我那个发小,外表冷,心很软,总会出其不意做出些吓死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