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感化寺的住持原是请我下山救命的,但我这几日寒症发作,不便下山。”顿了顿,江寒溯放下书信,右掌一翻,一只玉瓶凭空出现,“你带着此丹亲自前往一趟。”
“是,师尊!”
燕雨真上前,两手接过玉瓶,忽嗅到了一股异样的香气,目光不由往桌下一瞥,清风吹得鲜红的桌布微微摇曳,香气也随之弥漫开来。
“还有事?”江寒溯淡漠的声音,再度从头顶响起。
燕雨真稍作犹豫,又道:“师尊,那个小山师弟生了一张利嘴,惯会强词夺理,而且还逢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甜言蜜语哄得人团团转,还望师尊莫要轻信他才好。”
“竟有此事?”
江寒溯神情微变,目光不动声色往桌下一瞥,刚刚藏身在桌底的小徒儿扬起头来,此刻跪坐在地,双手反绑,眼睛也被布条蒙住,早已面红耳赤,娇艳欲滴到仿佛雨中的海棠花,实在惹人怜惜。
闻听此言,小徒儿的脸上很明显流露出了紧张和惊恐。
“千真万确!”
燕雨真毫无察觉此刻房里有三个人,更是做梦都想不到,仅仅隔着一张桌子,他口中牙尖嘴利,巧言舌辩的小师弟,正被师尊好生修理着恶嘴利齿,还颇为愤懑地道,“他那只死兔子,一天到晚丢在我那白吃白喝白住,他倒是快活了,当了个撒手掌柜!也不知道他对那兔子做了什么,兔子竟,竟还假孕了!”
“此事我知。”
江寒溯语气淡淡的,要不是看在兔子是自己送的份上,早把兔子掐死了。
小小畜生胆大包天,竟敢爬他徒儿的床,睡他徒儿的枕头,还因他的徒儿而假孕,简直岂有此理!
“他把那兔子当儿子,一天到晚同吃同睡同住!”燕雨真提及这事就生气!
就因为李锦绣天天带着兔子睡,以至于兔子到了他那儿以后,也是要睡床的!
还一天到晚跟闹猫似的,大半夜就抱着燕雨真的手臂乱磨乱蹭,蹭得哪儿都黏腻腻的,恶心得要死!
倘若不是怕兔子死了,小师弟要恨死自己了,燕雨真直接就把兔子叉了架火上烤。
气急之下,胸口剧烈起伏,深深吸了口气。
又一股黏腻的香味袭来,燕雨真不由自主又往桌底下瞥,狐疑这桌底下是不是放了盆花,或者点了盏炉子?
否则怎生这样香?
“好了,你牢骚也发够了,没什么事便退下吧。”江寒溯下了逐客令,还命他速去感化寺,莫耽误了正事。
燕雨真只好拱手退下,都走出殿门了,还是忍不住回眸望去,心里还惦记着桌底飘来的那一抹异香。
没能让师尊亲自下山,李锦绣虽然有些失望,但很快又重整旗鼓。
师尊近来花样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离不开他了,总是说身子冷,寒症发作了,一天到晚都要和他腻在一起。
精力旺盛到了一种非常恐怖的地步,哪怕是坐在桌前查阅书信,也要把李锦绣正面拥在怀里,时不时跟逗小孩儿似的,掂一掂,或者拍拍后背,哄他睡觉。
若是来人了,就把人塞进桌子底下。
人都说一心不能二用,可江寒溯就是有这种本事,表面神情专注地跟人谈事,私底下却抓着徒儿的头发,让他不许停。
有很多次,李锦绣都快装不下去了,真想破罐子破摔,直接把桌子掀开,让大家都好好看一看,堂堂灵剑宗的宗主,到底是怎样的衣|冠|禽|兽!
可最终他都咬紧牙关忍了下来。
双方都在暗戳戳试探对方的底线。
又过几日,燕雨真再一次上峰,这一回还是因为感化寺的事,只不过比起上回,这次他把兔子也带来了,说什么也不肯养了,要还给李锦绣。
恰好李锦绣这几日表现得很乖巧,昨晚不仅给师尊做了香喷喷的咸肉糯米竹筒饭,还主动和师尊洗了鸳鸯浴,甚至主动要求多吃一颗孕灵丹,要给师尊怀双胞胎。
因此,江寒溯今日就让他在峰上四处逛逛,散散心。
师兄弟二人已有近一月未见了,一见面燕雨真就冷笑道:“小山师弟近来过得真是逍遥啊。”
脸色红润有光泽,穿着裁剪合身的衣服,还是浮光锦,款式也是最近修真界最时兴的。穿金戴银不说,还珠光宝气的,仔细瞧的话,连扎头发的发带也是织金的,看样子是突然抱上大树发达了啊。
燕雨真隐隐有些吃味,自己惦记着小师弟,日日吃不好睡不好的,小师弟倒好,都吃胖了一圈,神情自然说不上好看,话里话外都在奚落李锦绣是个两面三刀的骗子。
李锦绣左右观望,见只有燕师兄一人,便问他师尊呢。
燕雨真不悦道:“师尊师尊,你眼里就只有师尊!”
还有没有把我这个师兄放在眼里?
李锦绣一瞬间万般滋味涌上心头。
他还是很谨慎的,生怕这次又是师尊的一次试探,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只是保持距离,生疏又不失礼貌地道:“好久不见,燕师兄似乎清减了不少。”
燕雨真的火气瞬间消了一半,有点暗爽。
行,算你这个臭小子还有点良心,竟然看出师兄清减了几分,但很快又暗恼起来,我清减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
“少师兄长,师兄短的,我同你之间并没有这般相熟!”
顿了顿,燕雨真声音又骤冷:“你到底要把死兔子放我那多久?是不打算管它的死活了,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