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不悦,但他勉强压下这股烦躁——反正从今天之后,那位大人就能真正认清谁才是最有能力的下属,届时他的权柄也会归还于他。
于是他不在意地回复:“你想要救他就去好了,田纳西刚离开波本家,别撞上她,你打草惊蛇我可不会原谅你。”
苦艾酒没回复,只是匆匆切断了通讯,朗姆想她大概是动身前往波本家中了。
“这个女人,竟然敢教训我怎么做事……”冷哼一声,朗姆有些不爽地攥紧手杖,手杖上雕刻的栩栩如生的乌鸦有些硌手,让他情绪缓和下来。
无所谓,无所谓。
从今天开始,一切即将结束。
八点三十分,天色大亮。
田纳西打开铁门,迈入院子。
她第一天进入院中时,周遭杂草丛生,而这几天不止一批人进进出出,疯涨的藤蔓都被踩扁,此时一条干净的小路直通屋内。
她知道周遭有无数组织的狙击手在看向这里,他们的瞄准镜此时就像聚光灯。
田纳西有种走上舞台的感觉。
“我们的人员到位了吗?”田纳西又拿起电话,似乎是在询问什么,“很好,还有三十分钟,准备行动。”
这是最后一项上台前要做好的准备工作了。
田纳西关掉手机,如果有人在此时翻看她的通话记录,会惊讶地发现——自从给降谷打完电话后她没有拨通任何一个号码,但很可惜,没人能知道这件事了。
田纳西拉开老宅的房门。
此时本应该埋伏好公安的宅子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
当然不可能有任何一个人,因为田纳西早就告诉他们——九点行动,不过是傍晚九点。
她一开始就压根没想把公安扯进来。
最后这场戏,当然是属于她一个人的舞台,所有的群众演员不过是造势的诱饵,为的是引出那位真正的观众——那位极少极少出现的,她真正的目标。
不知道这样大的排场,那位观众是否会赏脸一看呢?
田纳西余光扫过几个狙击位点,今天来了多少组织成员呢?十个?二十个?除却上次伏击诸伏,组织多久没这样倾巢而出了?
田纳西有些激动,她走进房门,然后关上大门,把所有视线隔绝在外。
不知道降谷怎么样了,醒了吗?或者还在昏迷?不知他再次醒来时会作何感想呢?
田纳西穿过客厅,走向书房,熟练的拉开密室的小门,闪身跃入逼仄的空间。
时间在此刻变得漫长。
不过她并不紧张。
这个计划从开始实施前就已经成功,她席地而坐,头靠在墙壁上,等待着分针走到整点。
这个地方的每一个角落她都无比熟悉,曾经无数次,她一遍遍想着那个问题——
组织到底要如何撬动?
朗姆是受到绝对信任的人,凭借她的能力,也许是可以和朗姆同归于尽。
可这样能否打通一条通往boss身边的路呢?田纳西给予这个问题否定的答案。
没有朗姆,还有琴酒、苦艾酒,比她和降谷更受信任的人不少,而降谷更是因为警局里的卧底处于岌岌可危的位置,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她自我牺牲解决朗姆这个障碍,波本也并不能突破组织阶级的桎梏。
而朝仓在这关键时刻给她提供了一个灵感。
向队友开枪。
这招风险极大,也许会牺牲掉同伴,是一个在组织眼中,警察绝不可能使用的招数。
但她可不是什么警察,她是田纳西,为了最终目标不择手段的田纳西,她的信条和组织一样——不惜一切代价,只要胜利。
只要明白了真正的对手是谁,从此伤痛、死亡、屈辱统统不算敌人。
不过单单把波本推到“可被信任的行列”可不足够。
只要朗姆和琴酒还占着这个位置,所有人都无法动身,所以田纳西的第二步棋,就是自己。
她要当着那位最“尊贵”的观众的面,亲自揭露自己是朗姆失败的作品,揭露这个失败的作品害死了组织深埋在警局的卧底,用尽一切让朗姆和那位大人心生嫌隙。
这经年累月的潜伏简直就是最好的证据,田纳西从知道自己也是可以被利用的工具以来一直翘首以盼这一天的到来。
至于琴酒……
田纳西笑了笑,她当然把一切计算完全,波本手里掌握着苦艾酒的秘密,在判断他不是卧底的情况下苦艾酒会被支开去救波本。而朗姆之前能用的亲信库拉索死在不久前的游乐园意外中,勃艮第被她亲手杀死,而宾加自从太平洋浮标爆炸后就没有踪迹,而剩下成员之中,除了琴酒,谁也无法杀死她。
所以这个狩猎场本就是她计划好的坚硬的“龟壳”,而这个龟壳有一个明显的漏洞,所有人都以为那是她为自己设计的求生通道,却无人能想到,那何尝不是绝佳的进入房间的入口呢?
时间一分一秒的度过,没有半分仁慈。
秒针带动分针跳转到整点,田纳西准时拨通了朗姆的电话。
“朗姆……”她脸上笑意盎然,声音却听起来有些沉重,“我已经把公安的人引到给你的位置上了,我的任务完成,可以撤退了吧?”
“呵……”朗姆冷笑一声,“你是指摆在周围大楼里那些假人模特?还是指被你迷晕的波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