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徐子君第二次提到邢大哥这个人了,她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只过了过耳朵没上心,再一次听见,总算是想到了个人。
“邢捕头?你们怎么认识的?”
徐子君脸上稍微有了些笑容,说道:“正是他。邢大哥跟另外两个人也在顾家这趟船上,我看着那两人的样子,倒不像是衙门里的,为人做派都带着点傲气,我原先也猜不透他们的来历,只有一次不小心听见他们私底下说话,提到官家,才猜到了一点点。邢大哥在我面前也从来不提他们这趟出海的目的,他们一上岸就直奔南洋都督府,回来的时候那两个人面色不虞看着有些心灰意冷的,我也没敢多打听,只是好奇邢大哥是怎么跟东京皇城里的人搭上勾的。后来有心跟邢大哥套过几次话,才晓得他父亲在军中之前,曾经是广淮王府里的护卫,儿时便见过当时还是孩子的官家。”
官家,是宋时对皇帝的称呼。说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即使明知此刻屋里就只有他和李妍年两个人,徐子君还是下意识地压低了声儿,不敢造次。
真是奇了怪了,皇帝的人和邢肃风专程跑南洋去干什么呢?如今的皇帝是名正言顺登基继位的,可不是什么燕王朱棣,还要派人出海搜寻被夺了江山仓皇出逃的朱允炆。
“这么说来,邢大哥应该是受人所托出海下南洋,只不过故人交代的事情,并没有做成。徐大哥,还真多亏了这趟有他在,不然像你说的,遇上两拨海盗,船上大乱起来,这生死还真是悬与细丝。邢大哥回衙门了吗?改天咱们再上门好好谢谢人家。”
徐子君说道:“应该是回了。船一靠岸,那两个东京来的使者就找了快马去了,邢大哥并没有跟着一起走。我原本打算忙完自己的事情,就去找他喝酒,没想到在余杭耽搁了这么些时候,一回来就直接奔你家来了,一时还没来得及去找他。”
李妍年想了想,开口说道:“那你下次找他喝酒的时候记得探探他的口风,还愿不愿意在衙门里做事,要是能说动他跟你一起跑船是最好,我也好放心。”
自己二三十的人了,被一个十来岁的女娃娃这么老气横秋的嘱咐着,徐子君有些好笑,又很窝心,点头道:“我看邢大哥也并不是很喜欢衙门里的做派,也是迫于生计混口饭吃,他人不错,能说动他的话自然最好。”
说着,徐子君又替自己倒满了一杯甜茶。李家的茶水虽然甜得腻人,但围坐在火塘边,这么一杯一杯地喝着,他竟诡异地觉着心里的烦闷散了不少,舒坦多了。
“对了,象牙你自己看着处理吧,顾家的人出价过得去,便直接卖了。邢大哥让你买的香木,你直接让人拉到饭铺仓库里,我有空的时候再去看看。你多少钱进的货?外头卖多少?”
徐子君直接翻了小册子指着一页纸上的数字给她看,李妍年震惊了:“这么便宜?!”
要知道那些串珠店里随便一串打着沉香木噱头的珠子可都是价格不菲,徐子君虽然买的是最初始的原料,可都是实打实的潜在金矿啊!
“嗯,也是机缘巧合。顾杜两家不缺香木,再者他们也更倾向于直接问地头收铲出来的香料,虽然价格高些,但比起运笨重占地方的整根木头回来,还是收香料来得划算。这批香木刚好就这么被我们撞上了,我本来也不想收,货仓里一个位置就要多交一份钱,邢大哥劝我,万一这些木头里开出好香来,便值得这一趟出海的辛苦。我想想也是,便听了他的言语,把货包圆下来了。”
李妍年虽然不懂木头,只知道开香料跟赌石差不多,运气占大头,但这批香木徐子君进得这般便宜,简直跟白捡没什么区别了,还要什么自行车!捂嘴偷着乐就是了。
“这批货是你和邢大哥两个一起看中买下的,算你两股,他一股,到时候我再给你们分成。”
徐子君张张嘴,本来想说这进货都是用的李妍年的钱,自己不过是动动手的事情,没资格也没那个脸拿这个钱,但看她一脸坚持的样子,徐子君便忍住了。反正这批香木转手卖出也不过是翻个两三倍的事情,他要是把这笔小钱给拒绝了,等于是连着把邢肃风该拿的钱也给推了。
所以徐子君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另外,你再帮我打听打听,附近有谁能开料子的,这批木头,我打算咱们自己出香料,不直接整根出了。”
徐子君微微一愣,自己出香料?这弄不好,可就是白费了整根料子啊。但话一出口,除了答应还是答应。
“嗯,我会留意看看。茶喝饱了,我也该走了。回头我就把货送到饭铺去,等人找到了,我再来找你。”
李妍年点点头,起身相送,在徐子君出门的时候顺手给他打包了一小包能甜死人不偿命的马卡龙。
迎着对方狐疑的眼神,李妍年诚挚地说道:“配茶吃的点心,不甜的,真的。”
徐子君:……
第一百三十九章
徐子君办事效率挺高,隔天就把所有的香木运到了饭铺仓库里。也是无巧不成书,他还没往外头打听能开香木的匠人,听到风声的老周就找上了门。原来一直跟着老周他们学做瓷器的小方在没到烧瓷作坊之前,就是跟着大师傅学开香料的。
这些年运进来的原木少,顾杜两家都宁愿直接要开好的香料,以免原木料占去过多货仓空间,而且开料子这种事情,就是赌个运气,运气差的,十根木头都开不出多少香料,两家海运吃过几次亏,便宁愿进价高些,也不要香樟木原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