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晔按着她说的退后了两三步。徐青慈一手重扣上袖箭,对着斜上方弹出一箭。
顶上传来一阵微弱的响动,随后便有些许砂石滚落了下来。
她转而又朝壁上均匀射/出三箭,以此为借力点,轻跃至密室上方,推开了当时压着大洞的石板,重窥得天光大明。
楚晔顺着她的法子,也很快离开了那神秘的地下世界。
倒是徐青慈,重新掩上那石板时,还恋恋不舍地望了那底下一眼。
“你那箭镞上淬了毒?”
楚晔却忽然问。
徐青慈抬眼望了一眼楚晔,随口应道:“不错。”
箭筒里未装满十二发短箭的原因,其实就是因为前段时日新调制出的毒汁还未来得及用到箭镞上去。
徐青慈的箭筒里,现在是一支箭矢都没有了。
楚晔轻笑一声:“怪不得白如行追得那般慢。”
又心道:怕是会因为吃了一个小丫头的暗算悔得肠子都青了。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徐青慈下的毒一点也不烈,更不是什么令人七窍流血而亡的致命毒,只是简单的拉肚子的毒。
她问:“你藏了什么宝贝,那鬼步要这样追你?”
“那可不是什么宝贝。”楚晔仍然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无奈模样,“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徐青慈脑子里闪过无数问号。
不知道是什么,还这么拼命去护着?
不是这人脑子有点不好,就是她太无知了。
“不过我现在需要去将这东西取回来。”楚晔拍拍手上的灰,“这里往学堂怎么走?”
徐青慈算是知道那日屋瓦上的踏行客是谁了。
在路上她只想着到学堂的时候,要不要顺手发一道警报。
学堂听堂的门只是虚掩着,被风懒懒一吹,便开了。
只见范夫子淡然坐在檀木小几前,正呷了口刚泡好的竹叶青,端详着手中的一个木盒子。
那木盒子黑得发沉,若离远些只会当这是个混木头,不见一丝儿缝,哪里会知道这其实是个盒子。
楚晔的声音在徐青慈身后稳稳传来:“此物是晚辈受人所托之物,望前辈能归还。”
范夫子轻哼了一声,不知是在回应楚晔,还是纯粹的嘴里瞎哼唧。
“夫子,你看到我哥他们没有?”
徐青慈插了一嘴。
范夫子将木盒子托在掌中,缓缓起身,反问她:“青慈,上次学的‘尽心’,可背住了?”
“没……”徐青慈老实问答,不知范夫子干嘛突然问些不相干的。
范夫子抬抬眼皮子,一双眼睛终于显了出来,倒十足清澈。
他走上前来,对楚晔温和笑笑,转而慢条斯理道:“年轻人,你护送的是个什么玩意儿,这木盒沉得很,里面却是什么东西都没有。”
楚晔目光落在那木盒上,也没露出什么诧异或者难堪之色来。
“就算是空盒,也请前辈交于晚辈吧。”
范夫子“啧”了一声,将盒子递给了楚晔。
“你们两个,是不是去鬼门那一转了?”
徐青慈面上衣服上都是灰尘仆仆,楚晔那衣服都划破了,看起来更为狼狈。
所幸都没见血,倒像是两个贪玩打滚了一转的大孩子。
徐青慈只得说:“夫子,是事发突然,方才有人追这位,呃,公子?于是我只好带他躲到那里头去了,然后又从中破口跑了出来。你可别告诉我哥,更别告诉我舅舅。”
“真是不让人省心呢。”范夫子语重心长地慨叹了一番,“难怪徐赋白头发多了些。”
范夫子话音刚落,只见村镇中心之处,离学堂不足百步的地方,一道红色鸣警升了空。
未待徐青慈做出什么反应,一道沉闷的笑声传来,转而是语气不善的声音:“小姑娘看来是此地地头蛇,可真会逃。”
白如行又出现了!
徐青慈不禁心里默默感叹:鬼步果然还是鬼步,莫名其妙还是找到了他们。
白如行活动了下缠着纱布的左手,道:“白某人不承想,半灌水的小姑娘还能在我身上使上点儿毒,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徐青慈没听出什么危险,反倒只是听了一耳朵的不屑劲儿来。
鬼步这遭没使步,也没再凉飕飕地说什么废话,只随意翻了下手。
白如行手里的那串如意子忽然散了开来,仿若串连起它们的那根线凭空消失了一般。
紧接着那些珠子在瞬间爆裂开来。
徐青慈和楚晔一瞬间被范夫子两掌推到身后,只见范夫子顺手抄起怀里那本《孟子》。
一本《孟子》也散了页,仿若那装缝的线从未出现过。
那一页页蕴含圣人智慧的篇章软软飘在了空中,又忽然像被一股浑厚的力量默默凝聚起来,一张张整齐排列起来,成了一面斜面护盾,应挡着珠子带来的“狂风骤雨”。
方才一瞬间,楚晔拉过了徐青慈的衣袖,顺带着她蹲了下来,让那面“孟子护盾”更能发挥其防御功效。
那珠子爆开,也不知是猛然溅出了什么东西,落在纸面上,竟发出了叮叮咚咚的声音。
又或者是那纸面,因着范夫子使出了什么神秘功力,变成了神武。
徐青慈刚刚一瞬间闭上了眼,此刻又睁开。
那孟子护盾已然功成身退倒了地,范夫子一脸痛惜道:“可惜了这瀚海学堂印出的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