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施抿唇,看向屏风之后缓下的两道身形,只能从头开始想。
那个有着徐夫人面容的女子一定有问题,她与钱卫被困在这里,估摸着就是她的手笔。
而她后又被困在不知名的逼仄空间里,钱卫是比她更早醒来的。在那里,她用一滴血破了困住自己的屏障。
她突发奇想,如果说,这里是由一道阵法捏造的幻境,那么她一定是因为不能为阵法所容,才会连装着不少厉害物什的布包一同要被扔出去,只是中途被什么东西干扰了,才会给她从黑暗屏障里出来的机会,身体还好端端的在钱卫身边。
洛施愣了愣,钱卫……会是他的影响吗?
算了,现在不是推测这个的时候。
洛施往后捋,屏障能够隔绝她与法器玉箫的联系,由此可以推断那女子的本事比她高上不少。至少,她未曾遇到过这种情况。
“洛施……你有没有觉得,脚下的地平在动!”
洛施正在思考用法器暴力破门的法子是否可行,这时,钱卫有些惊惶的声音传入耳畔,顺道攀上了她的右臂。
那种感觉很轻微,洛施凝眸,可那种细微的震动不一会儿就像是传遍了整个身体,牵动而来的酥麻感直接让她忽略了压在右臂上的重量。
怎么会这样……她就算再不认真练功,幻阵是师父给她讲的第一道阵法,她那会兴致勃勃,算是听全了的,从没记过会有中途崩毁的表征。
两人试图互相搀扶,洛施绞尽脑汁没有想到解决方法。幸运的是,这种晃动没有持续太久,只带来了一点轻微的眩晕感,便灰溜溜的消失了。
钱卫侥幸般的舒了一口气,但转眼过去,见洛施神情凝重,而自己的手掌还稳稳定在她的胳膊上,以为她不适应,自己也有点难为情,忙不迭的收回来。
洛施没有心情注意他的动作,她站定身子,愈发感觉到破阵的迫在眉睫。谁知道下一次的震动,会不会就是将他们二人埋在地下的信号?
“捂住耳朵。”洛施看也没看钱卫,吩咐了一句。
钱卫特纳闷,但想着洛施又不会害他,于是乖乖的听从。
洛施无意识的转动玉箫,一道若隐若现的紫青光芒跳动着,她轻轻托住箫身,指尖灵活的在箫孔间轻轻滑过,动作是无一例外的从容不迫。
很快,箫声响彻在不大的喜房里。
钱卫看她架势不小,动作灵敏,而最开始还紧紧皱着的眉头也在箫声中缓缓抚平,仿佛是什么能宁心静气之曲。然,他心下却不敢苟同……
那曲调如恶鬼嘶吼。磨在耳畔,像是条锯在粗糙的木板上来回拉扯,又像是嗓子眼十几年如一日的卡着一口痰,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呕哑声,让人心头一紧。
即使捂住了耳朵,洛施吹奏的比平常箫声还要大上几倍的乐声,仍强势的闯进了他的双耳里。
钱卫哭笑不得:“……”洛施要是平常靠吹箫捉鬼的话,是想把鬼吓死,然后好收吗?
他藏在心里的牢骚,洛施是不知道了。玉箫随着她奏动的曲调起伏,箫身紫青色的光彩夺目,足以照亮整间喜房。
然而,让洛施感到棘手的是,她这一曲是出于“以毒攻毒”的目的,用怨气饱满的曲子对上不满足的怨鬼。
就算没办法收服,也能将其逼出来,先探点消息再说。否则,她在明,对方在暗,这样像无头苍蝇一样的四处打转,只有稀里糊涂被困死的份儿。
可法器的光拂照着整间屋子,她依旧没有感受到任何有用的气息。
洛施扶着箫身,不自觉的气馁起来:难道我猜错了,屋子里没有鬼?
最后几个音符奏成,洛施却在此刻顿住,她的眼前,又出现了那个面貌与徐夫人无二的女子。
她依旧直勾勾的盯着她,但比起先前较为空洞的眼神,这一次,却是香汗淋漓地对她抛着媚眼。女子全身都被锦被包裹着,她方才做了什么,一目了然。
洛施猛地看向喜塌的方向,屏风之后,已经没了任何声响。
是了,她太在乎寻求真相,故奏曲想引怨鬼出现,而不是直接收服。
但这是在幻阵,这幻像如果只是第一层,根本不需要怨鬼在场,也无需施展什么特地针对他们的术法,就能让他们被牵着鼻子走。
洛施收起玉箫,神情严肃的继续盯着那方,步子有些急切的向前行,但走了两步,又回身去,一把抓过钱卫。
她低声道:“握紧了。”
玉箫将他和洛施连在一起,钱卫感受到她紧张的情绪。通身冰凉的箫身,和洛施郑重的侧脸,令他的身体一会冷一会热的。
他木讷的跟着行动,抬眼却瞥见洛施正带着自己走向喜塌,眼看着那双巧手就要拨开屏风。
钱卫有自知之明,处于这种困境,他的无所作为就是最大的帮助,更是不能阻拦洛施。但想到那被折磨了许久的响动,他的双颊还是不争气的爬满了红霞。
洛施究竟是捉鬼的天师,还是她根本就不是人啊!
遮挡的屏风被撤去,钱卫下意识闭上眼睛之前,暗自在心里腹诽着。
洛施哪里肯管他内心的挣扎,她迫切想验证自己的想法,推倒屏风的力量也用得大了一些。
屏风轰然倒地。塌上只有一个人,仍旧是徐夫人的脸,仍旧是那一个姿势、那一个表情,笑着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