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头,洛施将钱卫带去了大树走动的反方向,正是一片还算开阔的地界。一落地,钱卫心急如焚的开口问道。
“是鬼。”洛施目光闪了闪,“但不是逗留人间的怨鬼,他在这树后操纵着它而动。”
钱卫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四周,跟着她低声道:“那鬼在我们周围吗?”
洛施抬了抬下巴,对着树冠的方向,日光透着接连树叶罅隙倾洒而下,她不得已眯起了眼睛,“就在那里。”
有着透明身躯的鬼魂高高立在树冠之上,仿佛全无重量,他的双手看似随意的挥舞着,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是与扭动着探向零星的枝丫同一幅度摆动着的。
钱卫是看不见这些的,他握了握手心,注意到渐渐竭力的零星,“你能对付他吗?”
洛施背对着钱卫,瞳孔中暗红的颜彩逐渐变深,“试试看吧。”
只是不知那鬼被收服,树精会否停止行动,这才是她所担心的。
“但我需要借你一用。”洛施转头,深深的勾起了唇角。
看见她的笑容,钱卫几乎在同一时间跟上了她的所思所想。
他并未有不适应,脸上的轻柔凝结到了眼底,“你想引他附身于我?”
洛施面上的诧异一闪而过,显然没想到钱卫能够猜出自己的意图,她的笑意顿了顿,竟是有心情解释起来,“你放心,我有把握将他塞进你的身体但不会伤害到你,而躲进你的身体以后,这相当于铜墙铁壁的体质,会很快限制住鬼魂的行动,切断他和树精的联系。这是最快的解决方法。”
“既然是最快的办法。”钱卫轻摇了摇头,似是在告诉洛施不必解释那么多,“速速动手吧。”
洛施也不知道为什么,即便自己做全了准备,自觉是站在了解决问题,又尽量不牺牲任何人利益的角度上,这应是人们口中大公无私的典范,是毫不心虚的。可对上钱卫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眸,她还是不由自主的想细细解释。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做事情变得如此束手束脚了呢?
洛施没想清楚,如今的情形也不容得她多想。她召出玉箫,有意无意的轻敲了敲手心,箫身紫青的光芒闪了闪,似是觉察到主人不安的情绪。
然而洛施手上玉箫直指钱卫,快速又坚定的念动法咒,仿佛并没有影响。
钱卫的周身出现了他所熟悉的符文屏障,比起在客栈的那一次,洛施而今能够轻巧的施展,他同样也轻车熟路的适应了。
符文丝丝缕缕的进入他的身体,钱卫感受到体内的痛苦变化,不自觉的嘤咛一声。体质转换的苦痛,甚至有压垮他脊梁的趋势,但因为那道屏障,极致痛苦下,就连想要弯腰都行不通。
钱卫的脸色接近惨白,洛施与他对立站着,挥舞玉箫的手忽而凝滞,符文屏障将钱卫的感受与叫唤全都屏蔽在内,但作为施法者,她不可能感受不到。
而在提出这个方法前,他明知晓遭受到的痛苦会更甚,还是义无反顾的答应下。甚至没有深思熟虑,几乎是脱口而出。
身后零星还在孤军奋战,需要搭救的不止他,还有两个来路不知的男人,和禁不住惊吓的莲香。
当然,如若他们想不到办法,与那树精痴缠下去,也只会是死路一条。
这是在救他们自己。
但洛施明白,钱卫不会像自己一样,考虑得这般多。
眼看着钱卫浸出了一脑门的汗,他隐忍的呼喊声似乎就在耳边,洛施皱了皱鼻子,慢慢垂下手臂,呼出一口气。
她转身,朝着站在最高处的那鬼魂微笑道:“这里可有好吃的。”
鬼魂的眼珠子僵硬的转动,丝丝黑气从其透出,他听见了洛施的话,闻言身子也跟着稍动了动,只是仍旧待在原处。
洛施握着玉箫的双手背在身后,她面色不变,满含微笑的再一次催动法咒,屏障之内,钱卫的身体仿佛全然被撕裂开,他被迫仰起头,发出无人知晓的低吼。
在同一时间,洛施跟着皱起了眉头,而那鬼魂禁受不住魂灵力量的诱惑,目光贪婪的飞身跃下。
鬼魂的目的很明确,他直冲法阵中的钱卫而去,飞身而下时与洛施擦身而过,呼啸的风从她耳边掠过,后者撇过头,几缕碎发停在额边,洛施一个不稳,差点跌倒在地。
但鬼魂的目的明确,洛施要做的事情比他还要多和杂,她将挡在半边脸上的右手拿下,顾不上脚踝轻微的扭伤,看准鬼魂附身的时机,将右手握着的玉箫丢出,保证其稳稳的立在法阵之上。
玉箫凝结出颖莹白的光芒,圣洁的光亮仿若照拂着整片天与地,洛施一眨不眨的盯着脸色狰狞的钱卫。
翩翩公子本就被法阵的痛苦折磨得不成样子,鬼魂附身于他,借用着他的壳子妄想吸取力量,却发现自己中了圈套。
如今,鬼魂用着他的那副皮囊交错轮换着面色,将那张姣好的面庞都弄得面目可憎了。
洛施动了动手指,没理身后静止下来又轰然倒塌,却在树干快要碰到地面上时,连树叶树枝全都消失不见了的树精,她拖着疲惫的身子,掐住钱卫的脖颈。
他不配用这张脸做出这种表情。
那一头,零星一个收势,将长剑挽在身后。
作怪的大树莫名消遁,一朝脱离枝蔓的束缚,那两个男人睁开双眼,发现自己从高空猛的向下坠落,其中一人喜感的重新合上双眼,试图说服自己这是在做梦,再一睁眼,自己还是在快速的向下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