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有些偏远，可来求财求运之人络绎不绝。
    裴今衍先前只陪着自己的父皇去拜过一次佛。
    天子驾到，自然是要屏退所有人的。
    于是裴今衍看着佛前来来往往的行人，又看着氤氲到半山腰上的香火。
    他身后跟着念窈，就这么停在了原地。
    念窈嗅着那香火的气息，思绪不由地却到了宫中。
    自从那日被南王召见之后。
    她便再也没有见到许漠了。
    也不知晓，他如今究竟如何了。
    念窈正想着，便被裴今衍伸出手来拉到了大殿之上。
    殿中除去参拜的地方，还有一处抽签之地。
    裴今衍思忖了片刻，跪拜后抽了一支。
    念窈一愣，想要凑上前去看。
    “殿...夫君，您许的是什么愿？”
    裴今衍没有回答她。
    他只将自己的签露了出来。
    是，下下签。
    念窈不知晓裴今衍这是许的什么愿望。
    只是，既然来寺庙之中了，若是抽出下下签，那着实是不太吉利。
    念窈踌躇了片刻，开口道：“夫君，要不便去问问住持应当如何解签吧？”
    她眉目之中浮现了阵阵的焦虑。
    裴今衍手中攥紧着那木质的签子，浑身上下散发出令人发寒的冷意。
    他没有说话，自然也没有回答念窈的话。
    就在念窈以为裴今衍要听她的话，去住持那儿的时候。
    他突然伸手，将签子从中间折断。
    木屑飞溅，一下刺进了裴今衍的手中。
    可他似乎恍若未曾察觉到一般，便是丝毫的痛感都没有。
    念窈看见他的动作，瞳孔一缩紧，她下意识握住了裴今衍的手，便是话语之中都带了些心疼。
    “你这是做什么！”
    裴今衍侧过头来，漆黑的眸子里只有念窈一个人的影子。
    他哑着声音开口。
    “我再抽一个签。”
    念窈不知该怎么劝他，她唇瓣动了动，竟发现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裴今衍虔诚无比的跪拜。
    裴今衍向来不信神佛，他只信自己。
    他阖着眸子，内心却道。
    孤之一切，尽力握于手上。唯念窈，孤愿求一签以安她的心。
    若是求不得上上签，那他抽一签，便折一签。
    直至求了个好签。
    裴今衍睁开双眸，视线落在面前的佛像之上。
    香火氤氲，半遮了佛像的脸。
    裴今衍轻声。
    “愿孤，得偿所愿。”
    他再次抽了一根签。
    念窈在旁边抓耳挠腮久了，抬头一看，便瞧见裴今衍面色如冰封后的雪山融化。
    脸上的冷意渐渐消散，唇角的笑意也愈发显眼。
    毁了一根下下签后，裴今衍得偿所愿，抽到了上上签。
    --
    裴今衍一直从寺庙之中出来之后，他都没有再说一个字。
    当初他折断了的签，也按照整一筒签市面价格的三倍赔偿给了寺庙之中。
    便是念窈都私底下听见那些个小僧人嘀咕着。
    说是从未见过这种人，不好的签竟直接折掉。
    按照佛家来说，这事太过于执拗，迟早会有孽缘。
    而念窈听着这些话，只默默看了一眼裴今衍，却没有多说些什么。
    经过这么些时日的相处，念窈知晓裴今衍是一个怎么样的性子。
    他若是认定的事情，便是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而念窈只是好奇。
    他究竟是许了什么样的愿望，才会如此执拗于一个好签。
    念窈垂下头来，眸色闪动了一下。
    裴今衍是当朝太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整个朝堂之中，他是绝绝对对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念窈没有深究他究竟当初是许了什么心愿。
    可在裴今衍伸出手后，将最后抽的那一支签子放在她手心上时。
    便是念窈都有些出神。
    她抬起头来看向裴今衍，唇瓣不自觉地动了动：“殿下，这...”
    念窈有些犹豫，她只感觉自己手心上的签子灼烫得逼人，似是有着她承担不起的重量。
    她抿着唇继续说道：“这签既然是您求来的，给妾是怎么一回事，这不好。”
    “没什么不好的。”
    裴今衍说话依旧是那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他视线落在了念窈的手心上。
    女子如白玉一般地手心之中，躺着自己为她求来的签子。
    裴今衍开口：“收好。”
    念窈一愣，她后知后觉地低下头来，看着自己手中平躺着的，太子殿下不惜折损一根下下签，而求来的上上签。
    她抿着唇，心中有一个想法突兀地冒了出来。
    念窈眼眸之中闪烁着亮光，对上了裴今衍的一双漆黑的眸子。
    “殿下，这是为妾求的？”
    在只有他们二人的马车之中，念窈还是习惯于唤他殿下。
    毕竟...夫君什么的，着实是太亲密了一些。
    念窈每一次开口时候，心尖都会颤抖一下。
    裴今衍看她，他惯是不会说什么好话的。
    可略带嘲讽的话语刚卡在喉咙之中，便被他自己压了下去。
    迎着小女人那略带了些娇羞怯懦的眸子，裴今衍轻咳了一声，将目光挪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