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将这份痛苦与快乐埋葬在她心里便好。
    可裴今衍，分明从她的眼眸之中，看到了点点的泪光。
    裴今衍心疼她，可看着念窈面上的坚定。
    他还是哑着声说：“好。”
    念窈面上是如释重负，她擦了擦眼角渗出来的泪珠，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几乎说不出口。
    裴今衍握住了她的手：“孤已经将她的画像收拾了起来，到时候，放在你屋子里，若是你想她了，便拿出来看看便好。”
    念窈一愣，她面上闪过一丝不可思议。
    念窈自然是清楚，裴今衍口中“她”究竟是谁。
    只是...这东西便是念窈猜测到了裴今衍会有，也以为他已经烧了。
    念窈眼神之中闪过一丝复杂。
    可她又想到了什么：“殿下，现在能给妾看看吗？”
    念窈的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期盼，裴今衍看着，原本想要拒绝的话都被卡在了喉咙之中。
    他思忖了许久，终究是起了身。
    “好，只是，今日看完之后，等回到了京兆，回到东宫才能放在你手上，可好？”
    念窈自是乖巧的点头。
    裴今衍的速度极快，没过多久，他回郡守府之前收起来的画像，便重新放在了他的手上。
    念窈缓缓地，走上前去。
    她连步子发出的声音都控制得极轻，就怕自己声音大了，会惊动这画中之人。
    念窈一见这幅画，眼眸之中的泪水仿佛抑制不住一般。
    画中，明显穿着墨蓝色异族服饰头戴雪白胡冠的女人，俨然与她自己有七八分的相似。
    念窈的喉咙滚动着，她几乎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娘——”
    她抚摸着画卷的指尖都在发颤。
    裴今衍知晓她心中的苦闷，只站在一旁，抿着唇眼眸中闪烁着关切。
    可裴今衍忽然瞳孔一缩，伸出手：“阿窈...”
    念窈似是将情绪压制地狠了，她抬手，便将这画卷放在烛光之上，火焰肆起，渐渐吞噬着这画卷。
    念窈咬着下唇，她抬眸看向裴今衍。
    纵使眼眸之中含着泪意，叫她不能清晰看见面前的人。
    可是念窈还是笑着，哽咽着开口。
    “这画卷，不能留。”
    若是被有心之人发现。
    东宫，会出事的。
    第95章 和离书
    等许久之后，裴今衍才扶着渐渐安静下来的念窈，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之上。
    他面色复杂地看向那已经成了一捧灰烬的画卷。
    裴今衍哪里会不知晓念窈的顾虑，只是，他既然打算将这画卷留着，便已经做好了这个准备。
    可裴今衍着实是没有想到。
    念窈会这般刚烈的，眼睛都不眨的，就将这画卷给销毁了。
    若是不出意外...
    这将会是她往后，最后一次“看见”自己的娘亲了。
    裴今衍心疼过念窈很多次。
    她高贵而凄惨的出身、她的倔强与温柔，她的所有...
    可第一次，裴今衍只觉得，他看着这般的念窈。
    便是心脏都有一丝，抽抽的疼痛。
    这疼痛并不明显，可在他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沁入了五脏六腑，往他身体的四肢而去。
    裴今衍从未如此心疼过一个女人。
    他小心翼翼地，将念窈的手牵过。
    她手心有微微的凉意，裴今衍将她放在自己的胸膛上。
    心脏跳动的起伏，叫念窈缓缓地将目光落在了裴今衍的身上。
    她知晓裴今衍的担忧，可是念窈如今没有办法给他，哪怕是一个笑。
    裴今衍眼睁睁地看着念窈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更像是哭的笑容来。
    他心里堵堵的，终究是忍受不住了，一把将念窈揽入了自己的怀中。
    “想哭便哭吧。”
    如今，他除了陪伴在念窈身侧，几乎做不到什么。
    念窈微微颔了首，却安静地过分。
    烛光噼里啪啦的，在一旁燃烧着，映照着二人相拥着的影子。
    --
    四月初七，冠州城内发生了一件大事。
    赵郡守的家，竟然被抄了。
    众人议论纷纷之际，赵家一整大家子，皆入了狱中。
    赵夫人面色雪白，却还护着怀中的女儿。
    赵盼雪如今虽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却也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会是一些什么。
    她浑身颤抖着，躲在自己母亲的怀中。
    而赵盼音却不相信，怎么在一夕之间，自己竟从郡守家的小姐，要落到个阶下囚的境地了。
    她唇色发抖，扫视了一圈，却落在了赵夫人的脸上。
    “母亲，母亲，您不是孙家的女儿吗？为何不让你的父亲来帮帮咱们赵家！”
    赵盼音向来没有把赵夫人当做母亲，尤其是在她自己亲娘生下如今年仅五岁的儿子之后。
    她觉着赵夫人没有儿子，日后这赵家的一切，都会是握在她弟弟的手中。
    可没有想到...
    赵夫人冷着脸，如今整个赵家都自顾不暇了，便是有人发现她们这儿的动静，除去看守的侍卫，也无人会管。
    她唇角扯开一抹讽刺的笑意。
    “想扯孙家下水？当初，他怎么不听我父亲的话，如今轮得到你这个不是从我肚子里生出来的女儿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