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小公主看着柔柔弱弱,骑上马竟丝毫不逊男儿。
任雪纯问道:“这也是宴会的节目之一吗?”
內侍回答:“是的,各位仙士若有兴致,也可上场参加。”
毫无疑问,大家都没什么兴致。
毕竟他们身负修为,和凡人比赛多少有点不公平。
众人被安排在殿外落座。
这会儿时辰尚早,还有很多宾客没到,方昊宁这个闲散皇子倒是早早就来了,看见剑宗同门,眼睛一亮,立刻撇下几个攀谈的大臣与宋溪亭汇合。
“鲛鲛美人呢?你没把他带出来?”宋溪亭问道。
“哦,他昨天在大理寺查阅卷宗,都快熬成鱼干了,我就让他天璃珠内休息。”方昊宁皱起眉,叹了口气道,“今日那赫连翊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让我将鲛人献给父皇,我正头疼呢!你馊主意多,快帮我想想办法啊!”
……什么叫馊主意多?
不过他也万万不能让赫连翊阴谋得逞。
宋溪亭沉吟片刻,脑中灵光乍现,让方昊宁凑过耳朵,小声说了句什么。
“什么?!这万万不行!”方昊宁猛地拔高声音。
“你小点声!”宋溪亭按着方昊宁僵硬的身体,语重心长给他洗脑道,“也不是让你来真的,只是权宜之计罢了。你想想,如此一来,不论是赫连翊还是旁的什么人,都无法再惦记鲛鲛美人。若是计划顺利,营救鲛人一族也可师出有名,至少不会使他们再遭到肆意捕杀。岂不是利大于弊?”
方昊宁被他说得心念动摇,犹豫道:“可是,我父皇母后不会同意的……”
宋溪亭笑笑:“这就得看你了,三殿下!你都能离家出走去剑宗拜师学艺,难道还怕你父皇母后不同意吗?”
方昊宁:“……”
果然是个馊主意,但貌似……很有道理!
“让我想想,这事儿和我离家出走实在无法相提并论。”方昊宁道。
正式晚宴还未开始,案前只有些供人品尝的瓜果甜酒。
宋溪亭好奇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惊喜道:“真好喝啊!”
这酒应是用时令水果酿制而成,味道甜津津的还透着浓郁的果香。
宋溪亭忍不住多喝了几杯。
方昊宁回过神,提醒他道:“这酒刚喝没感觉,后劲极大,你莫要贪杯醉了。”
宋溪亭不以为然:“这有什么?我可是千杯不醉的,一杯就倒的是陈争渡。”
方昊宁:“……”
这也是你们郎情妾意的小把戏?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內侍尖细的声音:“太子殿下到——”
几名宫人抬着步辇出现在殿前。
宋溪亭视线被吸引过去,看见一个身形挺拔的人走下步辇,身着金色四爪蟒袍,气度非凡。
然而不知是他喝多了上头产生的幻觉还是什么,当宋溪亭看见对方的刹那,却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非常怪异。
“这是你兄长?”宋溪亭低声问。
“嗯,同父异母。”方昊宁道,“皇兄的生母就是曾经宠冠六宫的嘉德皇贵妃,所以他一出生就被封了储君。”
宋溪亭脑中骤然清明了一瞬。
从储物戒拿出那方碧色绢帕,好让已故的皇贵妃再瞧瞧她的孩子。
太子从玉阶拾级而上,所到之处众人无不起身行礼。
路过方昊宁时,太子略作停留,意外道:“三皇弟?”
方昊宁也寒暄道:“皇兄安好。”
宋溪亭敏锐地察觉方昊宁和太子关系不大亲近。
“怎么坐在此处?不如随本宫一起入殿?”
“我想与同门师兄弟叙叙话,皇兄先进去吧。”
太子目光扫过宋溪亭,动作一顿,眼底似闪过一道微光,而后笑道:“也好。”
待太子进殿后,众人纷纷落座,一边观看场上的马球比赛,一边谈笑风生。
唯有宋溪亭神情凝重。
垂首看去,被他捏在手里的浅碧色绢帕,有一角变为了更深的绿色,仿佛被泪水洇湿。
他终于知道那股怪异的感觉从何而来了!
方才他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太子靠近,宋溪亭从他身上意外察觉到一丝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气息。
——死气!
这股气息通常萦绕在已死或将死之人的肉身上。
轻则几日,重则月余才会逐渐消弭。
若生者长时间接触死气,就会影响自身的健康运势。
因此九州千百年来都流传着奠尸的习俗,受香火祭祀,死气可以快速消散,使阴魂顺利入幽冥。
但是太子乃堂堂大雍储君,身上怎么会携带死气呢?
观其眉宇面相,也不像将死之人啊!
更令人怀疑的是,太子身上应该带着隐瞒气息的法宝,在场仙门修士竟无一察觉,若非宋溪亭当鬼在世间徘徊三百年,对此物太过熟悉,可能也会忽略过去。
“你怎么了,魂不守舍的?”方昊宁留意到他脸色苍白,担心地问道。
如果告诉他:你皇兄好像要死了,抑或是你皇兄好像已经死了……
方昊宁会不会觉得他喝多了胡言乱语?
宋溪亭惯会审时度势,乌黑的眼珠滴溜溜一转,心里便有了想法。
他站起身道:“我想去如厕。”
“哦,那我顺道带你过去。”方昊宁眼神游移道,“正好我也得回宫准备一下……那什么的事,总得给他打扮打扮,不能丢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