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遗光竟真的把黎恪救了上来!
兰姑急忙帮着把人往上拉,一人拽,一人托,总算把黎恪捞了上来,躺在小船中,姜遗光再自己翻身上来。
兰姑一把黎恪脉搏,慢些,却依旧有力,放下心来,让他侧过头张嘴,又问姜遗光:“我们现在去哪儿?”
大船上不放梯下来,要背着个人上去很难。但黎恪在水下太久,若不及时吃药看大夫,恐染风寒。
姜遗光道:“他没事,不是呛水晕的,是被我打晕的。”
水下之人会不顾一切缠住所有能救他的事物,黎恪也是,差点让他也不能活动,这才把人打晕。
姜遗光解下发带,拧拧水,也不扎了,就这么披着,衣袖袍子水都拧拧后,才坐在船头,慢慢摇起船桨来。
“你发现了吗?水里没有月亮的影子。”他忽地出声问低头照顾黎恪的兰姑。
兰姑一怔:“我刚才也看见了,只是不得要领。”
“你可以在水中照一照自己。”姜遗光道。
江水经过方才他们的折腾,几乎变回了原来的色彩。
兰姑依言低头看去,掀开了斗笠,顿时被水中鬼影吓了一跳,“我,我怎么会?”
她突然想明白了:“水照不出月亮影子,却叫我们照出这副模样,可我们是人非鬼,这水才有问题。”
与其说是月亮照出的红色月光,为什么不是水面反照出的红光呢?
赤月教……红月,他们都被这个名字唬住了,加上姜遗光原来说的海娘子一事,更是让他们心底觉得姜遗光说的都是真话。
但有时,真话也会骗人。
“既然是水的问题,又该如何做?”
姜遗光摇摇头:“我也不明白。”
他不知道现在作祟的是哪里来的厉鬼,又要做什么。
“先找九公子?”他问。
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总比原来没头没脑的好。兰姑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什么法子,她心想,不若效仿那些船上的船夫,设个海娘子祭祀?可只有大船上才有贡品,便也答应下来。
姜遗光飞快地往回划船,现如今他们身上都带着镜子,便也不怕那大船上的诡异。两条船之间本就隔得不远,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大船下。
大船周边还有不少麻绳拴住的小船,姜遗光扛着黎恪跳过另一条船上,黎恪在他肩头,肚腹被这么一压,吐出两口水来。姜遗光把黎恪放下,又拉兰姑过来。
“我先带他上去,再回来接你。”姜遗光道。
“辛苦善多小兄弟了。”兰姑笑道。
姜遗光一手扛人,自小船上借力飞身一跃,在快坠下时几步踩在两船间相连的粗绳索上,蹭蹭两下来到上头,肩头的黎恪被他直接丢出去,软软地摔在甲板上,但那一扔又控制了力道,没有叫他摔着头或摔断腿什么的。
姜遗光这才抓紧绳翻过去,落在黎恪身前。
黎恪被没头没脑一砸,悠悠醒转,还没反应过来,身前的姜遗光往他手里塞了个东西,又跳下去。
黎恪猛睁开眼:“镜子?”
他一骨碌爬起来,将镜面照向空中。
……
大船里,黎三娘继续往下走。
九公子的镜子落在这儿,说明他就在这附近不远。黎三娘想起自己等人,先前看见的那满满一屋尸体,决定下去看看。
她踩在楼梯上,一层层往下去,
彼时,九公子坐在桌边,揽了美人腰“纵情享乐”。
他应该觉得哪里不对,他也隐隐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一旦在王府中,他就必须享乐,读书、骑射都成了罪过,因此,他也只能听着那些人的奉承哈哈大笑。
黎三娘推开门。
酒宴上,丝竹声靡靡,美人笑靥如花,端着美酒、佳肴,如穿花蝴蝶般行走在享乐的客人间。
父王在笑,母妃在笑,一众兄弟不管嫉恨与否都在笑,他的庶母因着他挣来的功劳,也能出现在家宴上,立在母妃身边替她布菜,又被母妃赐座,同样端了酒来喝。
蓦地,门口大开。
宴席上,众人都望了过去。
“三娘?你怎么会在这儿?”九公子佯装晕乎乎模样。
黎三娘莫名其妙出现在王府,拉了他就要往外走。突然出现的举止粗鲁的女子,叫这场家宴也被搅浑。
父王大怒,掷杯而起:“小九!这大好的日子你要往哪里去?”
黎三娘似乎说了什么,可他有些听不清,连忙回头请罪道:“父王息怒,这是孩儿旧识。孩儿去去就来。”
黎三娘拉了他不管不顾要往外走,九公子也有些怒了:“三娘!你到底要做什么!”
他要往回走去,孰料三娘足尖一点飞身向前,竟直接把几桌宴席给掀翻了!汤汤水水、盘子碗碟稀里哗啦撒了一地,几个侍女顿时尖叫起来。
“黎三娘!”九公子沉下脸,“你救过我,我敬重你,但不代表你可以在王府里撒泼!”
黎三娘张着嘴说什么,可她说的话九公子却一句也听不清。对方又掏出个小镜子,直直竖在他眼前。
明黄澄亮的铜镜里,照出了九公子的脸。
和身后累累尸骨。
“现在可清醒过来了?”黎三娘维持着动作,问。
天知道,她一下来就被眼前场景吓得不轻。九公子自个儿坐在一堆白花花的尸体中央,还搂了个没穿衣服的船夫哈哈大笑,又对另一边脸色惨白,放倒在墙角的死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