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公子被发配边疆了,她就一路跟着照看公子。
就算真有个好歹,那她也要为他们……收尸。
对面阁楼内的杜晚枫,望着后堂这一幕,久久未言。
他抬起头,望着昏沉苍茫的天空,满目寥落。
但也只是难过了一会儿,他便毅然转身而去。
现在没有时间给他们伤感,杜家如果不想向前世那样的结局,就决不能坐以待毙!
为了忠于杜家的每一个人,他也不能败!
第十六章 爷是风流潇洒,可不是声色犬马
来祥戏班。
一辆普通低调的马车停在了戏班后门,马夫在观察了周围无人后,敲了敲车厢。
杜晚枫披着斗篷下了马车,低着头走到后门边,轻轻敲了两下,不一会儿便出来一位丫头将他迎了进去。
那小丫头十几岁,长得很水灵,平日一身的机灵劲儿、也有问不完的问题。今日走在杜晚枫的身边,却成了哑巴。有几次想要说话,却又硬生生止住了。
杜晚枫笑看她,“元雨,两年多不见,与爷疏远了?”
元雨听他先开了口,神情语气与往日无异,还隐隐透着轻松,不像是传闻中已经山穷水尽的模样,也稍稍放心。
“探花爷,你这么长时间没有消息,未雪姐姐可担心你了。”
“没办法啊,回祖籍给老头子丁忧,不能再赴宴饮酒,也不能听曲弹唱。在我爹坟茔旁,搭个小草庐,与我爹那小土包每日大眼瞪小眼,吃喝睡觉都在那儿,活动范围也就那一块。你可不知道,我有多想听未雪的戏。”
“噗~”元雨笑了,“对不起,杜首辅去世乃是悲事,但我一想到习惯了声色犬马的探花爷,得那样度过两年多,我就……噗忍不住。”
杜晚枫伸出手指,敲了敲元雨脑袋。
“乱形容,爷是风流潇洒,卓尔不群,可不是声色犬马。”
“是,元雨说错话了。”
上了楼,杜晚枫等在外间,元雨先去通报。
一听说来人是他,坐在铜镜前画眉的未雪,放下了眉膏,欣喜地要迎上去。走了几步后,又返回来对着铜镜好生照了照。
确认一切都很完美后,才喜滋滋地将人迎进来。
“两年多不见,未雪姑娘还是这般光彩照人。”
未雪则细细打量着杜晚枫,面前的男子已经开始褪去少年时的锐气,变得越发的沉稳。只是身形依然单薄、肩膀也不够宽厚。
这样一具并不伟岸魁梧的身体,如何要担负起那一家的重担啊!
“公子,这两年你辛苦了。”未雪心怜道。
杜晚枫这一刻没有刻意掩饰,笑得有些发苦,“辛苦倒不怕,只是雷雨将至,总归让人无措啊。”
无措,这两个字,道尽了多少彷徨和忧虑。
本来与这位探花爷最是遥远,如今却感受得分外深刻。
杜晚枫没有多言,可只这两字,便让未雪万分揪心。
“公子此时来找未雪,可是有什么交代?”未雪善解人意,知道杜晚枫这个时候来、而且还避开了正门,那肯定是有什么不欲人知的打算。
“未雪姑娘,晚枫今日来找你,有一事相求。这件事有一定的风险性,即便你拒绝,也是应当,晚枫绝不勉强。”
未雪沉思了一会儿,便再次抬起眸子看向杜晚枫。
“公子请说。”
杜晚枫让未雪先坐,然后取下背上的布包,从里面拿出几册折子。
“未雪姑娘请看。”
未雪疑惑地将折子一一展开,起初还留意一番杜晚枫的神色,渐渐的却是被折子内容吸住了心神。
第十七章 折柳先生就是我
待看得一处,入了迷的未雪,心生疑窦。看一眼杜晚枫,后者让她继续看完。
越到后面,内容便越沉重伤怀。
结束之时,未雪已经无声哽咽。
“公子,这出戏叫什么?”
“叫《幽月亭记》。”
“《幽月亭记》,未雪从小就跟着班主后面学唱戏,怎么从未听过这出戏?”
“这是我写的。”
“……”未雪震住了。
杜晚枫身为大闽朝第一风流才子,杜首辅最为宠爱的独子,不只是才高八斗,所涉猎更是广博。他往来的朋友,三教九流皆全。有世家公子、皇亲国戚,也有贩夫走卒、名伶俳优。
上能与皇帝把酒言欢,与得道高僧参研佛法。下能与风尘女子推心置腹,诚心相交。
他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无数人心目中风雅之士,又最不拘一格,洒脱不羁。在这敬天府中,不知多少人以能与他结交为荣。
未雪一直都知道杜晚枫多么有才,但看到这出《幽月亭记》,还是无比叹服。
无论是宫调和曲牌,还是结构紧凑和科浑穿插方面,都表明作家极为了解戏曲。
而在现有戏曲的模式上,形式、内容、角色都进一步丰富。
未雪越想越激动,这出戏要是唱出来,肯定能流传开来的。真正喜欢戏的人,也会知道这出戏会有多么了不起。
只是,戏中部分内容,恐怕会引起风波。
杜晚枫点点头,“未雪姑娘聪慧,看完这出戏后,也明白我方才为何会说这是有风险的了。”
“如此好戏,即便不是帮公子,我也不忍它埋没。”未雪低头看着这些小折子,手抚摸的力道很轻微,唯恐重一点便损坏了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