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要赶紧在您的王国留下我的痕迹么,”饶听南委委屈屈,“明明是某人先说的,话说的那么好听,什么‘我所珍爱的所有东西,都向你敞开,我所到的每一寸地方,都应该有你的足迹与我伴行’,结果是个拖延症晚期。”
“走走走,”左止元被说得脸有些热,“现在就画!”
走之前,她扭头又看了眼那株刚种下的,小小的葡萄藤,忍不住紧握住饶听南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嘴唇微微翕动。
【伟大的葡萄酒之神,我再一次虔诚地祈求您,护佑我的爱人】
【愿她一生平安顺遂,无灾无难】
【哦,饶听南的身份证号是xx……xx,您千万别认错人了】
“怎么了?”饶听南好奇地用脑袋撞了撞她。
“没什么,再看一眼而已,”左止元回过神来,笑着牵住她的手,向古堡小跑,“走啦,画画去。”
……
江法道扭头,看着一溜烟跑远的两人,叹口气。
“年轻人就是有活力啊。”
裴良夜看了眼站得老远非常有电灯泡自觉的胖老头,轻笑着摇摇头,“你昨晚也很有活力。”
“裴良夜,长了嘴不一定要用来说话!”江法道脸有些热,好在那副夸张的墨镜遮去了她大半张脸。
“如您所愿,我是讷于言而敏于行的。”
“不,您既巧舌如簧又能妙手回春,昨晚是知行合一了属于是。”
裴良夜耳朵一热,伸手敲了敲她的脑袋,“打住,别毁成语了。”
两人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江法道感受着微风轻抚面庞,听着葡萄叶片的沙沙响。
“所以,应该是瞒过去了吧。”江法道不安地摸了摸鼻梁上那副夸张的墨镜。
她戴墨镜,是为了掩盖红肿的眼睛。
但眼睛不一定是哭肿的。
裴良夜忍不住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手机里“如何清理皮肤上的低温蜡烛”之类没删完的凌晨三点的搜索记录证明了,眼睛肿还有可能是熬夜熬出来的。
“瞒过去了,”她说完,又低笑着摇摇头,“瞒不过去又怎么样呢?”
“那当然不一样!”江法道激动得直拍轮椅,又被新伤旧伤扯得肌肉酸疼,疼得直咧嘴。
“我昨天真是被你迷昏了脑袋。”她揉了揉腰,忍不住小声嘀咕。
她穿得这么拽,一是为了和脸上的墨镜匹配,二是……表达自己的“愤怒”和“不满”。
她才是更猛的那个!
昨天纯属意外,是她被裴良夜弄得心软得一塌糊涂,才让她得手。
“到了,”裴良夜笑笑,看着面前自己十年前种下的那株郁郁葱葱的葡萄藤,秉持着“得了好就不要卖乖”的原则不接话,而是换了个话题,“你想重新种一株吗?”
江法道抿着唇,看着面前的比其他“同年龄”木牌要干净很多的小木牌,看着上面裴良夜熟悉的字迹,吸了吸鼻子。
“我上次来,在这里和傻子一样坐了好久,想了好多好多事,”她没回答裴良夜的问题,而是轻声开口,“那个时候,我觉得我这辈子估计得和你互相折磨至死了。”
裴良夜抿着唇,搬来了个小马扎,坐在江法道身边,握住她的手。
江法道将她的手反扣在手心,表情低落了一会,随后又笑了起来。
“好了,但是没过多久,你不就来了么?”她捏了捏裴良夜的手心,指了指小木牌,笑道,“你仔细看看,说不定还有痕迹。”
“什么痕迹?”裴良夜颇有些莫名其妙,凑上前,仔仔细细打量着小木牌。
木牌上一尘不染,上面的木纹清晰可见。
裴良夜一怔,扭头看向附近的其他木牌。
或多或少都落了些尘土。
她心有所感,回头看了江法道一眼,又试着调转角度。
终于,在某个角度下,她终于在木牌的空白处,看见了浅得几乎看不清的水渍。
【江法道】
那是用水写下的三个字。
【裴良夜&江法道】
江法道推着轮椅,默默上前,感慨笑着。
“我当时只觉得,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水写就的名字,很快就蒸发了,谁都看不见。”
“但是,凡留存过的,必有痕迹。”
她的脸越来越红,面色却也越来越坚定。
“根据热力学
比如……爱。
她的声音颤抖起来。
“总有些东西,能逾越物质,跨过时间的吧。”
裴良夜骤然转身,弯下身子,用力将这人拥入怀中。
江法道又听见了吸鼻子的声音,心中不禁失笑。
堂堂左氏“监国长子”,分公司裴总,怎么这两天居然有向哭包发展的潜质?
她轻轻摩挲着裴良夜的侧脸。
“所以啊,你刚才不是问我了那个问题吗?”
“我的答案是:就不重新种了,就在这一株上写我的名字吧。”
“反正……”她用力揉了揉裴良夜的脑袋,笑道,“这十年,你不是拼命往家里塞东西,在做一个假如我们没分开的美梦么?”
“我也想做这个梦。”
裴良夜直起身子,凝视着江法道的眸子。
“忍冬……”
她说不出话来了。
无论在何时何地,无论在哪里,她们之间,一直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