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就算他爸再怎么耍酒疯,他都是任打任骂,每次言有强没钱买酒,把言可揍一顿,然后让他去超市赊,他就站在超市门口不肯进去,老板看着言可的一身伤,明知道言有强不会还钱,还是会叫人进屋,然后把酒赊给他。”
陆行舟可惜的叹了口气,他把手里的饮料换了个位置继续敷在眼睛上。
“你知道大家对言洺的评价是什么吗?”陆行舟问。
江昱摇头。
“村里的人都说,言洺从生下来就是个祸害,八字不祥,让她妈落下病根,是个不能指望的白眼狼,所以才生了言可。”
“后来言洺长大,一直各种惹祸打架,烧别人家柴火垛,砸人家玻璃,好不容易把书断断续续念到高中,结果考了个职高。”陆行舟顿了顿:
“村里的人都说,如果是言可想杀人那他早就杀了,不至于等到他哥回家。”
“那痕检呢?”江昱重新直起身子,看陆行舟的脸。
“痕检那边并没有在斧子上发现言可的指纹,也没有检测到斧子被清洗过的痕迹。”陆行舟起身:“言可之前追过我的车,被刑事拘留了十五天,算算刚好也就是前几天放出来的,我估计是因为他哥去世,他心里有怨才找上的我。”
陆行舟没太当回事,江昱却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你说言洺死了?”
“对,进去第二年就突发心脏病死了。”
陆行舟把江昱的手从手腕上推开:
“行了,已经满足了你的好奇心,该睡觉了吧。”
“言洺的母亲是怎么死的?”
江昱的眼睛紧盯着陆行舟,陆行舟被他盯的后背发凉,他把手上的饮料扔到沙发上。
陆行舟:“不是,你关心这么多干什么?我不清楚,当初没往那方面查啊。”
“算了。”江昱撤回手,脸上的表情又恢复如常,看不出任何情绪。
“你眼睛怎么回事?”江昱峰回路转,问的陆行舟猝不及防。
“没什么,就是鼻炎犯了,眼睛跟着难受。”陆行舟吸吸鼻子。
“一会滴个眼药水就好了。”
陆行舟把放在药筐里的眼药水拿出来给江昱看,江昱很顺手的从陆行舟的手里接过去。
“回卧室,我帮你滴。”江昱提出帮忙。
陆行舟没忍住笑笑:“就滴个眼药水,我有手有脚的,还……”
他根本没有反驳的机会,江昱已经拿着药直奔他的卧室,好在陆行舟一向干净惯了,卧室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他闭嘴,默默跟了回去。
“躺下,进被窝。”
“好。”
陆行舟服从命运的安排,几乎可以用乖巧形容他当下的动作,他盖好被子。
江昱弯着腰,左手拄着陆行舟右侧的枕头,他咽了口口水,他还是第一次用这种视角看江昱,逆着灯光,江昱的头发全部垂下,没有丝毫修饰他的脸型。
陆行舟发现,这样的江昱五官是凌厉的,温柔只是他的表象。
随着药水没入眼眶,陆行舟猛的闭上一只眼睛,之后是另一只。
“我关灯了。”
江昱话音落下,陆行舟听见江昱离开的脚步声,他感受到灯光熄灭,迎来的是无边的黑暗。
陆行舟睡得很快,六千少有的没钻他的被窝,他睡得很沉,大概凌晨,陆行舟按例起夜,摸索着开灯进到卫生间。
上完厕所,陆行舟鬼使神差的走到江昱门前,江昱的房门半掩,六千盘着身体睡在江昱的枕头边。
今晚的月亮很大,月光顺着窗户笼罩在江昱的身上,陆行舟正想关门,江昱忽然动了一下。
他翻过身,面向陆行舟,江昱的呼吸是急促的,眉心皱在一起,依稀可以看见江昱的额头已经被冷汗打湿。
感冒会发烧的人,每次感冒都会反反复复的烧上几次,陆行舟蹑手蹑脚的冲过去,他原本还以为是自己想多了,觉得江昱也许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直到他把手贴上对方的额头。
“江昱?江昱?”陆行舟属实被江昱额头上的温度吓到,就算没烧到四十,估计也得有个三十八、九。
“退烧药……退烧药……”
陆行舟感冒很少发烧,他跑去客厅,半跪在电视柜前掏被他收起的陈年药箱子,也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陆行舟真的在箱底找到一板没过期的布洛芬。
江昱迷迷糊糊的从床上坐了起来,估计是刚意识到自己在发烧,他没头脑的摸着额头。
六千也睁开两只圆溜溜的眼睛,耷拉着脑袋张望。
“布洛芬不过敏吧?快把药吃了。”
陆行舟把水递给江昱,江昱点头,声音嘶哑沉闷的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嗯”字。
江昱接过药,陆行舟又去开灯,转头的同时,江昱正好仰着脖颈把药放进嘴里。
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透明玻璃杯,玻璃杯边缘碰上略微有些干涩的嘴唇,嘴唇轻起,清水涌进喉咙。
江昱的喉结微微滚动,发出吞咽的声音。
陆行舟过去接过杯子,放在一边的桌子上,他想起去年夏天太热,他网购的那箱冰凉贴,陆行舟又冲卧室翻衣柜。
冰凉贴被他放在隔层上,他找出几片给江昱。
“我一会在美团买点退烧贴,你先用这个凑合一下。”陆行舟说着慌慌张张的跑去找手机。
江昱低头看了眼手里的东西,又抬头看看对方慌张的身影,无奈的歪头笑笑,没有发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