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汀禾:“你是被从玉至观挟持而来的?”
满娘摇头,“我是从观里出来,后自行下山进村,再被贼人带走的。”
元汀禾:“可见到挟持你的人的面目?”
满娘:“不曾。但昏倒前一刻隐约听到谈话声,应当是男子。”
接下来的问题有些残忍,但为了能替满娘找到真凶,只能问出来。
这副美人面并非满娘的,若未猜错,应当是被换了魂。
“你从被劫持后便一直昏迷不醒,再睁开眼后便来到了此处吗?”
满娘果真滞了滞,随即双目布满惊恐与无助,身子颤栗不止,然后道,“不。被带走后,我曾清醒过...”
“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从身体里脱出,然后天旋地转,不过几息便到了另一幅躯体里。”
“再然后....”
说着,满娘忽然控制不住地抽搐起来,原本清晰的身体变得模糊,元汀禾眸光一凛,肃然拍出一张符。
满娘的身子猛一晃动,接着有所缓和。
她努力地深呼吸,满眼都是挣扎,只想要快些平静下来。元汀禾有些不忍,只得垂眸不看。
连着几个呼吸,终于,满娘渐渐平复,然后说了下去,“再然后,我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头颅...被硬生生地割了下来。我好痛...好痛...可是我怎么也晕不过去,更始终清醒着....”
“很快,我就什么也看不见了,接着听到有什么东西滚了下来,一路往前。然后似乎有人走了过去,拾起来,再然后.....再然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
满娘还想继续说,呼吸却骤然变得急促,即刻双膝一软便要倒下去。
元汀禾同席承淮及时支住,又将她轻轻放下,靠在身后的石壁上。
元汀禾知道她的时间不多了。可眼前这个姑娘的一双眼睛却满是不甘,即使力竭也不愿就这么死去了。
“满娘,现在开始你不要说话。”元汀禾按下心中翻涌,只尽量平静道,“我问什么,你就点头或是摇头。”
“现场除了你以外还有一个人的话点头,不止一个人摇头。”
满娘摇头。
“你被换去的那副身体是否是你现在所在的这个?”
满娘点点头。
“以前可认识吴孟。”
满娘摇头。
“可到过吴郎中的病坊?”
满娘点头。
“最近一次是否在近一个月?”
满娘点头。
元汀禾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看向满娘肯定道,“满娘,你做的很好。”
满娘的眸子一瞬有了光亮,满是希冀地看着她。
元汀禾笑的柔和,重新俯下身子,蹲在她的面前,“放心,我一定会把凶手捉住,让他付出该有的代价的。”
满娘情绪又变得激动起来,拼命想要抬起一只手,元汀禾便去握住,她嘴唇翕动,想要说什么,元汀禾便靠近去听。
“千...千....”
元汀禾心里苦涩,笑着说,“好,千刀万剐。”
满娘终于笑了,嘴角微微上扬,眼眸里的光也跟着黯淡下去。
石室里渐渐暗下,散作昏黄的光点,跟着凝聚起来飞向满娘,将她的变淡身躯托起。
元汀禾手中一空,抬眼看,满娘化作一缕光烟,飘在半空,于是点点消散,连带着石室里的光亮一同离去。
石室只暗了一瞬,接着便见方才沉默不语的席承淮燃了一张符,又分别取出几张符纸摆成一个圈。
二人皆未说话。
虽已魂飞魄散,条件苛刻,可还是忍不住为她做上一场简陋的法事。
这般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消逝了。
很快,石室便随着满娘的离去而变得不稳,前方的路已通,只须迈出最后一步。
-
出来后,原先在院子里的吴大等统统消失不见,元汀禾同席承淮寻了一圈却也仍未发现,又熬了一夜,见其未出来作恶,布下阵法便先行离开了。
想来是他们二人在场,鬼车势必不会轻举妄动,何况当时她射下那三箭,瞧着普通,实际上蕴含了极克阴邪的术法,够它缓冲几日了。
“吴大瞧着不似刚被鬼车上身,应当已有多次,白日里我见他毫无破绽,根本没想到这上面去。”
元汀禾饮了一口茶,嗓子总算润了些。
元夫人道,“鬼车只于夜里出没,因其余念在白日时毫无妖力,你昨夜虽有损它,可鬼车恢复起来奇快,难保今晚不会出来作怪,可要阿娘同你前去?”
元汀禾摇摇头,“不用了阿娘,如今师父不在,观里总要有人坐镇。再说,若我真打不过它,还能走为上策。”
元夫人说,“不只是因为这个吧,不叫阿娘去,可是因为那位璟王世子也在?”
元汀禾本没有听明白,抬头看到元夫人带着促狭的眼神,这才反应过来。
她无奈道,“阿娘,您可是想多了。我同谁也不可能同他,再说,若非那回我无意救下他的胞妹,说不定到现在还没法心平气和地交流呢。”
元夫人懒洋洋地拍了拍脸,随意道,“不说就不说,阿娘乏了,你也快回去歇着吧。”
元汀禾点头应了。
出门前,又回首看了一眼,只见元夫人静静地坐在桌前,注视着窗外。
是啊,那个鲜活的生命曾由她亲手救下,如今却终是逝去,怎能平静无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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