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仲明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阿姐关心大哥,胜过关心我。”
语气酸溜溜的。
卢筠清敲一下他脑袋,“若你也被利箭戳出两个血窟窿,我一定昼夜不舍伺候你。”
敲完揉了揉手。
“人长大了,脑袋也硬了,敲一下手疼。”
陈仲明揉着脑袋,瑟缩道“都怪阿姐太用力,我也很疼啊。”
却见千里小心翼翼地捧起卢筠清的手,放到唇边吹了吹,柔声问她,“是不是这里疼?”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有点疼。”
卢筠清指着手指好几处地方,千里低下头,认真挨个吹过去,又轻轻揉了揉。
人就是这样,无人问津时,再大的苦楚也能咬牙坚持,可有人关心,便觉芝麻绿豆大的事,都值得渲染倾诉一番。
两人眼中只有彼此,全不见旁人,陈仲明撇撇嘴走出去,谁知正好碰到同样垮着一张脸的大俊。
大俊想的是,自从有了卢筠清,大哥几乎就没正眼瞧过他,除了处理公务,就是围着卢筠清打转,且这情形大有愈演愈烈之势。
走廊上。大俊和陈仲明愁眉苦脸,仿佛两个被抛弃的孩子,不甘心又眼巴巴的守在那里,半天无话。
说走就走,很快,一行人就收拾好行李,浩浩荡荡向西出发。
一路上,并没有京城追兵,这一步说明,京城尚处在动荡之中。
遇上了几拨流民,不过他们一行,既有从天一坞带来的兄弟,还有奚族死士,对付乌合之众的流民不费吹灰之力。
越往边境走,治安越差,有几个城镇的长官已经弃城而逃,当地世家大族出来理事。有些城镇没有实力雄厚的世族坐镇,则盗贼横行,民不聊生,很多人吃不上饭,饿得沿街乞讨,或举家搬迁。
可是迟国已经乱起来了,跑到哪里才是净土?
卢筠清的心沉下去。
“千里,这都是我的错,对不对?”
“若是皇帝不死,迟国不会这么乱,是不是?”
千里摇摇头,“不,迟国早就烂到骨子里了,连天子脚下的妇人都养不活幼儿,何况这偏远地区。书上说不破不立,你做的事,或许反而推动了迟国的转变。”
“看来,还是统一的国家,贤明的君主,才能带给大家安稳生活。”
千里握紧了她的手。
他们有车队,带了许多粮食,经过计算后发现这些粮食撑到奚族绰绰有余,就把多出来的粮食沿路发放给吃不饱的民众。
卢筠清注意到,郭默每次发放粮食时,都反复对民众说一句话。
“这是天一坞的千里给的。”
她明白,这是在给千里积攒名望,可又有些想不通,千里都要回奚族了,迟国的名望要来何用?
一路翻山越岭,他们踏着黎明的微光,走到了奚族的领地。
转过山来,就是一片水草丰美的草原,一排数十个帐篷出现在眼前,仿佛一个个巨大的蘑菇。
一个人影从最大的帐篷里奔出,一直跑到千里面前。
人还未到,声音先至。
“大哥,你可算回来了,怎么也不提前通知我一声,这些年,我找你找得好苦!”
陌生的瘦高男人,穿敞开的锦缎寝衣,赤着脚,连鞋都没来得及穿。
他气喘吁吁,两串绿松石金箔耳坠跑得叮当作响。
待客之热情,表现得淋漓尽致。
千里和穆长老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身边的死士悄悄收回武器。
来人又看向穆长老。
“穆长老,您老这么大年纪了,还往来奔波,不愧是叔父最忠心的下属。”
叔父,指的是千里的父亲,奚族已逝的金鹰王。
卢筠清强抑着嘴角,不让自己露出冷笑。
自从出了迟国,他们共经历了三次下毒,五次刺杀,二次火烧。
全都拜面前这名男子所赐。
他却装得一无所知,一派纯良。
只见他热络地挽起千里的手,拉他向营账内走去,千里也不含糊,和他勾肩搭背,谈笑风生,俨然一副兄友弟恭的动人场面。
卢筠清默默观察这这位奚族领主,他就是千里的堂弟,当年,正是他的父亲,放火逼杀千里母子俩,导致千里流亡羽朝,沦为奴隶。
据穆长老说,他比千里还小一岁,可他看起来似乎比千里还要大一些,皮肤是阴冷的白,越发凸显眼底两片青色,他是纯正的奚族人,高鼻深目,弯曲的黑色头发好像几天没洗了,油腻腻地挂在脸颊两侧。
他穿着华贵的衣服,动作却全无矜持贵气,一双眼睛总是转来转去,说话时,左手时常无意识地转一下手腕。
这些小动作,让卢筠清更觉厌恶。
用过午饭,千里一行住进了对方安排好的帐篷。
“他摆明了要杀你的,咱们住这里,岂不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千里爽朗一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是你教我的。”
接着,凑近她低声道,“落月,回归奚族,不是那么容易的,穆长老忠于我父王,齐长老忠于贺鹿黑,还有三位长老,保持观望态度。”
贺鹿黑,正是奚族领主、千里堂弟的名字。
“若不能拿下贺鹿黑,回归也只是一句空谈。”
卢筠清沉思了片刻,思绪一转,忽然想到另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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