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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刘选叹了口气,目光越过窗户,柔声道:“只要能让你睡好些,我什么都愿意去做。”
    “甜嘴蜜舌的……”
    但崔信娘就是吃这套。
    成亲这么多年,刘选从未跟她红过脸,虽然仕途没甚指望,但对她是千般万般好,相貌又俊朗不凡,就算上了年纪,依旧是位风度翩翩的美髯公,比外头那些一到中年就大腹便便,谢顶缺牙的官吏顺眼多了。
    且这个年岁的夫妻,多的是早已相看两厌,只有他们,仍旧恩爱如初,一切都没有变过。
    “女儿到这个年岁,也该相看了,二侄女比她都小些,都已经嫁人一年……”刘选有些语重心长。
    崔信娘打断了他,展现出治家以来一贯的专横独断:“她的亲事我心里自有主张,你不用过问了。”
    “你,唉……”
    刘选在媳妇面前软弱不敢多言,其实他不问也知道,一大早把鲜鱼巴巴往谢府
    送去,不就是冲着谢宥去的嘛。
    —
    季梁河码头边
    几场暴雨之后,河水上涨,东风借力,河上白帆如翼,船桨翔舞,往来船只挤满了河面,排头的船上,货物堆积如山,吃水线都快到船舷了。
    河上苦役如同蚂蚁一般,踩着搭在码头和货船之间的木板往来搬货,络绎不绝,一身白衣步出船舱,和船家结了银子,沿着落客的木板登上了岸。
    画箱被人群撞得颠来倒去,徐度香抓紧背带,袖口上常年沾着洗不干净的丹砂、雌黄、雀青之色。
    他仰头环顾码头,斗笠之下,是比大靖朝山水更为明丽的眉目。
    十里长街市井连,水烟漠漠多棹声,这就是世上最繁华富贵之地,今日终于得见。
    旁边脚店蒸笼刚掀,冒出一大团热乎乎的蒸汽,唬得徐度香往后退,戴青花布巾的大娘从斗笠下瞧见那张鲜嫩出众的脸,热情地招呼着:
    “官人,快来尝尝妾的炊饼,用得今春新面,早起亲手擀的,不好吃不要钱!”
    徐度香低头避让。
    “官人别走啊,您先尝尝嘛。”大娘见他是独自一人下船,起了戏弄的心思,搭上手来,“要是没地方落脚,上妾家里住去啊!”
    “不必,不必……”
    他紧步往前走,袖子反被扯开了线,顾不得理论,头也不敢回,像是什么要被强抢的良家一样,引起周遭一阵哄笑。
    “李婆,人家不吃你这套!”
    “还今春的新面,今春的面哪里就让你买着了。”
    “……”
    徐度香直走出二里地,把哄笑抛在脑后,才在张家缕肉店前站定。
    他先跟店家要了水漱口净面,将一路撞乱的仪容整理过了,才走进食店。
    正是午饭的时辰,店里生意火热,早就人满为患。
    徐度香本想换一家食店,却被热情的店小二拉住。
    “官人吃点什么?咱们店里最出名的就是茭白鲊、酒蒸羊、炒鸡蕈……就是正店里酿的好酒都有。”店小二给他腾出了个位置,擦拭着桌案的间隙,嘴比知了猴振翅还快。
    “一碗胡饼、一碟煎白肠。”徐度香只得入座,顺带打发掉凑上来帮闲跑腿的。
    “好咧!”店小二高应一声,动作灵巧地挤进了后厨去。
    上菜之前,就有货郎钻进来,问徐度香要不要花啊粉啊,见徐度香身旁摆着画箱,还把颜料拿出来让他瞧,连卖唱女甚至妓女都上来搭话,徐度香烦不胜烦。
    这季梁城里,处处都是生意。
    “去去去,这儿没你们的生意。”上菜的店小二把人都打发走了。
    徐度香也算得了清净,嘴里嚼着胡饼,看着季梁河上点点白帆,思绪走远。
    季梁河两岸人流如织,天下财货十之五六、帝国的繁华绮丽咸集于此,京城居,大不易,他能在这儿站稳脚跟吗?又能找到妩儿吗?
    那一抹倩影又在心头晃过,饿了大半日的胃口顿觉索然。
    当初崔妩一去不回,没留半句话,这些年为了找她,徐度香走遍了大江南北,一边卖画一边打听,却始终不得音信,后来还是在西北边陲见到了一位武将,他说季梁可能有消息。
    正发着呆,肩头就被人拍了一下。
    “这位官人,那边贵人相请。”
    徐度香回头一看,是一个戴幞头,穿着窄袖袍的壮汉,身着蒲鞋,一看就是给富贵人家赶车的豪奴。
    “请我?”徐度香指自己。
    周卯点头:“是。”
    他初到季梁,人生地不熟,怎么会有人找他,莫不是作局行骗?
    徐度香思及此,正色道:“既然相见,还请贵人自己出来相见吧。”
    “娘子说,杭州故人,不便在外露面。”
    杭州故人……妩儿?!
    第013章 私会
    徐度香跟着周卯去了食店后楼的僻静房间。
    这儿要价不菲,不容妓女小贩之流踏足,和前店热闹是两样光景。
    甫一进门,看到桌上的菜,徐度香先热了眼眶,无甚金贵,都是故乡菜肴。
    桌边盈盈立着一绰约长挑的女子,帷帽遮面,通身素色,宛如水中青莲,虽看不清脸,可徐度香的心已经急跳起来。
    周卯道:“娘子,人带来了。”
    “嗯。”
    只听这一声,徐度香不由自主就往前走了一步。
    待周卯退了出去,那只纤白玉手方取下遮面的幂篱,朝他宛然一笑:“子夷,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