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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诗记得不错。”明宝清轻声说,她心里钝钝发痛,但也无计可施。
    这无雨的夏夜安静地像是在酝酿着什么,明宝清没有管许多,她每日奔波,实在很需要这一觉。
    只是夜里来了几声似是而非的闷雷,在明宝清梦里落了一场幻雨而已。
    明宝清睡到了次日天亮,隐约觉察到明宝锦从她脚边爬下了床,还有蓝盼晓进屋来,从钱罐里数走了几枚铜板。
    屋外卖牙粉、澡豆的货郎满脸堆笑地接了过来,不住地往后头张望着,空气中还有一股淡淡的焦糊味,有点像昨夜那一碗豆腐皮。
    “亏得是大户人家的庄子,要是咱们小老百姓这么来上一场,伤筋动骨的,到了子孙辈都还爬不起来了。”货郎感慨着说。
    “谁说不是呢。”蓝盼晓随口应着,招呼明宝锦过来选扎头发的彩绸。
    “他家那磨坊里还存着米面的吧?”货郎不是这里人,所以显得很好奇。
    “眼下应当没多少,但总是有一点的,否则不会烧得那样厉害吧。听那附近的人家说,夜里听见爆雷声了呢,还以为是老天爷劈恶人。”
    蓝盼晓弯着腰,仔细挑牙粉,有栀子、茉莉和薄荷味的,明宝锦也在边上瞧着。
    “诶,那水车怎么也坏了?”货郎又问。
    “刚听我们里正说的,约莫是搭的时候,八角轴上的孔眼就打偏了,毕竟是木头东西,用了一段时间沤烂了,就撑不住了。”蓝盼晓说。
    “您还挺明白。”货郎有些惊奇。
    “这有什么?”蓝盼晓随意地说:“我们青槐乡上好几座水车,都是自己搭的,看也看会了,不稀奇的。”
    正说着话,里正带着附近几家的郎君们快步从那头的道上聚了过来,文无尽也在其中,他朝蓝盼晓摆了摆手,示意她们进屋去。
    “呦,这怎么个事?”货郎有些紧张。
    蓝盼晓快快把钱给他,揽着明宝锦往院里去,说:“大户人家要不讲理了,您也别怕,青天白日的,总不至于叫他们诬告了去。”
    她们进去,明宝清和林姨却要出去了。
    两边打了个照面,明宝清对明宝锦说:“今日别出门。”
    蓝盼晓对明宝清说:“路上小心些。”
    文无尽看着蓝盼晓关上了门,又看着明宝清驶远,这才转回脸来。
    走过那座摇摇晃晃的桥面,文无尽瞧见对岸的人已经有不少,有人彼此推搡叫骂,也有人出来阻拦。
    水车已经转不动了,轴座颓败,那种被明宝清称作辐条的粗长木棍掉了好几根在水里,有些已经随水流走,不见踪迹了。
    文无尽仰脸瞧着那轴座的缺口,也觉得斧头劈砍的痕迹太重了,勉强说是木烂腐朽也要人家肯信。
    难怪这庄子上的人这样气势汹汹,可这东西毕竟是木头,也不能叫人用手生掰吧。
    至于那座磨坊,看起来更是焦黑一片,什么模样都没有了,连文无尽都很是惊讶,他看着支离破碎的门窗,想着昨夜那一声如雷般的巨响,心道,‘这到底是怎么弄出来的?’
    他转脸看杜里正,见他也是满脸的愕然,周围的人无不讶异非常。
    一个人的神色或许可以伪装,但一群人的表情怎么能传达出同一个情绪?
    管事几乎要相信了他们的不知情,但这件事显然又是人为的。
    “这屎盆子还想扣在咱们头上了?你这说的都是什么狗屁话!大半夜的,周大郎喝了点马尿就跑到姜家去闹,我觉都没睡,坐在那劝了一个时辰,我现在上眼皮黏下眼皮睁都睁不开了,我还放火,还砍水车?真他娘的胡说八道,满嘴喷粪!”
    杜里正说的全是实话,让他用祖宗十八代来发毒誓他都肯。
    管事稍一琢磨,也知道这事未必是未央里的人干的。
    “不是你们里,也是你们乡上的!云和里的里正几次三番无理取闹,就是他!”
    “你瞎说八道什么啊!”杜里正摇摇头,“人家老父亲昨晚上六十大寿,他是主家,喝的烂醉,哪有那闲工夫来你这搞这一出?”
    “他不能是装醉?”管事那一群人说。
    “你说他装醉?”杜里正一笑,说:“半个云和里的人说他是真醉。”
    管事面色更阴沉了几分,他算知道这些泥腿子在打什么算盘了,无非就是一个法不责众!
    “话说,”文无尽困惑开口,指着那磨坊道:“昨夜那声雷暴,可就是落在这了?”
    陶二郎拍拍胸口,连声说:“对对!吓我一大跳,这动静只能是老天爷的意思了,人可弄不出来这响动!”
    “你们邵家都做了什么?竟引来了天谴?”文无尽一边说一边往后退,像是怕被波及。
    人群都跟着他退,显得邵家这个庄子如同一个大粪坑般恶臭熏天。
    等到日暮时分,明宝清和林姨归来时,邵家已然报了官,来查验的人正是严观。
    严观走到那个磨坊边上的时候,摇摇欲坠的焦黑窗户一下砸在他脚边,自严九兴口中听到的简单阐述和案卷里的枯燥字眼一下就有了具象的呈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