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青梅竹马的甜甜日常
    午后的阳光把窗玻璃烤得滚烫，蝉鸣声像一锅煮沸的水，咕嘟咕嘟地灌进初二七班的教室。
    自习课，人心浮动。
    最近班里最流行的读物不是《哈利·波特》，而是一本从报刊亭买来的，花花绿绿的星座月刊。
    风暴的中心，是坐在第三排，戴着黑框眼镜和牙套的女孩，金沙。
    她是班里公认的星座大师。
    此刻，那本被翻得起了毛边的杂志，正摊在秦玉桐的课桌上。
    她刚过完生日，对书上关于巨蟹座的一切都感到新奇。
    少女的指尖纤细白皙，像一段刚剥了壳的嫩笋，轻轻点在“最佳配对”那一栏上。
    “天蝎座。”
    她小声念出来，清亮的嗓音里带着一点刚发现新大陆的趣味：“天蝎座是巨蟹座的灵魂伴侣，一个眼神就能读懂彼此。”
    吉晨雨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用胳膊肘捣了捣她：“哎，玉桐，咱们班有天蝎座吗？帮你物色物色。”
    秦玉桐只是笑，弯起的眼眸里像盛着揉碎的星光，纯然而不自知。
    后座一直趴着的栗色头发男生闻言忽然抬起头。
    书上说什么？
    天蝎座？
    林耀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目光从秦玉桐明媚的侧脸上挪开。
    他走到金沙的座位旁，指节敲了敲她的桌子，嗓音还有青春期男生未褪的粗噶：“金沙。”
    金沙推了推眼镜：“干嘛？”
    “帮我看看。”林耀有些紧张，“处女座。”
    金沙扫了他一眼，懒洋洋地翻到那一页，语气机械得像在念课文：“处女座，追求完美，有洁癖，龟毛，挑剔。”
    林耀的脸黑了一半。
    “跟……巨蟹座呢？”他问，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小心翼翼。
    金沙的目光在书上逡巡片刻。
    “嗯……书上说，一般般。
    “适合做朋友。
    “处女座的理性有时候会让感性的巨蟹座感到受伤。”
    朋友。
    只是朋友。
    他的喉结滚了滚，不甘心地追问：“那最配的是哪个？”
    “天蝎座啊，”金沙一脸“你刚才没听见吗”的无语表情，“书上写得清清楚楚，天作之合，灵魂伴侣。”
    林耀沉默了。
    他像一尊雕塑，立在过道里，周身的气压低得让旁边的同学都觉得有点冷。
    几分钟后，他忽然又走到了金沙面前：“你再看看。”
    金沙莫名其妙：“看什么？”
    “处女座和巨蟹座。”
    “……大哥，书上就这么写的，我还能给你变出一朵花来？”
    林耀不说话，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她。
    那眼神里的执拗，让金沙莫名有点发毛。
    “要不，”他憋了半天，又说，“换本书呢？别的书是不是写得不一样？”
    金沙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又过了五分钟，当金沙正在给别人讲解射手座的花心时，林耀的卷毛脑袋又凑了过来：“你再仔细想想，是不是记错了？”
    “会不会是你看漏了什么隐藏条款？
    “比如，虽然天蝎座最配，但是处女座是隐藏的王者什么的……”
    金沙忍无可忍，把书往桌上一拍：“林耀，你是不是有病啊！”
    “你都问了我八百遍了！书上就是这么写的！巨蟹配天蝎！处女座靠边站！”
    她的声音有点大，整个教室后半边的人都看了过来。
    秦玉桐也回过头。
    她看见少年站在午后的阳光里，刚抽条身高已经超过她了，背影被光线勾勒出一层金边。
    他的脸逆着光，看不清表情，但耳根却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秦玉桐有些困惑。她不太明白，为什么林耀会为了一个星座的配对问题，跟金沙这么较劲。
    在她看来，那不过是个无伤大雅的游戏罢了，喜欢谁，又怎么会因为一个星座就不喜欢了。
    少年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身形僵了一下，然后猛地转过身，快步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幸好她没发现。
    *
    那本星座月刊的魔咒，在林耀身上盘踞了好几天。
    他不信邪。或者说，他只信自己想要听到的那个答案。
    第二天，金沙的桌上多了一瓶冰镇可乐。
    “再帮我看看？”
    金沙眼皮都没抬：“没空。”
    第三天，金沙的数学作业被人悄悄完成了，字迹模仿得惟妙惟肖。
    “现在有空了吗？”
    金沙推了推黑框眼镜，慢悠悠地撕开一包薯片，那是林耀刚从校门口小卖部买来的最新款：“你使唤人还挺顺手？”
    林耀的头发耷拉着，像一只没讨到骨头的大狗：“金沙大师，求你了。”
    “想让我找别的书也行，”金沙终于松了口，镜片后的眼睛里闪着一丝狡黠，“这周的值日，你包了。”
    林耀毫不犹豫：“成交。”
    于是，初二七班的同学见证了奇观。
    平日里除了秦玉桐从不跟女生说话的林耀，竟然开始主动承包金沙的值日。扫地，拖地，倒垃圾，任劳任怨。
    金沙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女王般的待遇，偶尔会从书包里掏出一本新的星座杂志，装模作样地翻阅：“这本上说，处女座和巨蟹座是欢喜冤家。”
    林耀眼睛一亮。
    “但是，”金沙拖长了调子，“磨合期很长，容易be。”
    林耀的脸又垮了下去。
    风言风语很快就在班里传开了。
    “哎，你看林耀，又给金沙买零食去了。”
    “他不会是喜欢金沙吧？鞍前马后的。”
    “肯定是啊，不然图什么？图她会算命？”
    这些话像夏日里恼人的蚊蚋，嗡嗡地飞，偶尔也会钻进秦玉桐的耳朵里。
    她觉得有些奇怪。林耀看金沙的眼神，和看她的，明明是不一样的。
    周六，秦玉桐抱着一摞刚租来的漫画碟片，去了林耀家。
    林耀的父亲是公安局局长，母亲是医生，常年忙碌，家里通常只有他一个人。
    少年一身宽大的白色T恤，面容愁大苦深，正坐在电脑前打游戏。看到她来，他眼瞳里的光瞬间就亮了，像被点燃的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