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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华 第483节
    “还有这事?!”陶因鹤惊道。
    “你怎知不是沈冽自行留下断后的?”朱培道。
    “我那老友既为参军佐吏,跟随军师谋士身旁,自是分辨得清沈冽到底是自愿还是被弃,再者,逃走那百来人试图将晋宏康的注意全部引去沈冽身上的目的可太明显,也太强烈了,恨之欲其死呢。”
    “这没道理,”陶因鹤皱眉,“沈冽又没对不起他们,反倒是他们亏待沈冽,为何恨之欲其死?”
    “呵,”汪先生笑起来,小小的眼睛亮光闪闪,“陶将军,如若你将我抛下送死,你先行逃走,你猜我逃出生天后,将如何待你?”
    陶因鹤顿了下,说道:“可沈冽我见过,他的性情……”
    “你怎知沈冽的性情还是你当年所见那般?人的性情可是一直在变的,也许便正是这被抛弃一事,就恰好让沈冽性情大变了呢?朱将军,”汪固笑眯眯的看向朱培,“如若你是郭家的人,你会怎么做?”
    朱培冷冷道:“沈冽身手相当可怕,若我是郭家的人,自然是想要沈冽死,他若不死,我寝食难安。”
    汪固点头:“若我是郭家的人,沈冽也必死,就算他现在不想报仇,谁知他以后会不会?在这世上,发生过的事情是抹不掉的。”
    “当年沈冽入京城,其实是被郭家送去给宣延帝当人质的吧?”赵唐说道,手里还握着光刃铮亮的佩刀。
    “谁知道呢?”汪固笑道。
    “若是真的,这沈冽也太惨了,”赵唐道,说完,他忽的一怒,皱眉看向汪固,“那么依汪先生之言,今日在双坡峡埋伏的,要么是宋致易的人,要么是郭家的人?”
    “又要么,沈冽还得罪过其他人,”汪固说道,“只是双坡峡那位置离醉鹿极近,加之宋致易的兵马近来对醉鹿虎视眈眈,所以只有他们二者最有可能。”
    “杀我爱将,我定不轻饶!”赵唐咬着牙根说道,又怒瞪汪固,“还有你!陈副将此等无妄之灾,皆因你而起!”
    “啊?”汪先生眨巴眼睛,“四少将军这话说的,这与我何干,我也不想他死的,若知他会死,我是千万个不会让他去的!汪某最乐意见到兵多将广一幕,怎堪忍受良将溘然离世?”
    说着,他的眼泪掉落下来,他抬袖轻擦:“陈将军,你死得好惨啊!汪某定为你复仇!呜呜呜……”
    赵唐将手中兵器一甩,怒然砸地,转身朝帐外走去。
    身旁近卫忙拾起兵器,八九个人追了出去。
    朱培没有跟去,收回目光看着犯戏瘾的汪先生。
    汪先生擦了擦泪,端正坐好,看向陶因鹤身旁的李监军,冷冷道:“双坡峡至此,快马也需数个时辰,他们几人赶回报信,皆在一前一后,我们在此聊了这么久,不见再有人回来,那边情况恐不容乐观。你速派二十人去接应,将军医也带上,然后,将后面的追兵引去大丘湖南岸的渐春岗,我另有安排。”
    “二十人?”李监军犹豫,“先生,会不会不够?”
    “人若太多,你要将人吓走吗?”汪先生反问。
    李监军点头:“是,我这便去派遣人手!”
    “记得派矮子,”汪先生说道,“如此一来,坐骑负重小,奔得快,矮子长得也好欺负,甚是诱人。”
    “……”李监军说道,“是。”
    陶因鹤看着李监军离开,再看向全军最矮小的汪先生。
    矮的……真的好欺负吗?
    全军最不好对付的人,就是你了吧。
    第680章 能活多久(一更)
    汪固没有猜错,在双坡峡伏击他们的人,的确是郭家的兵马。
    一千轻骑兵,一流的兵甲装备,率队而来的,是郭三郎郭子钰和郭六郎郭裕。
    现在一路追着赵唐手下不放的人,是郭裕的亲随裴显宏。
    追至一处名叫境坑阜的开阔平野时,裴显宏勒马停下。
    遥遥看着那几人夺路而逃,越来越远。
    待这些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裴显宏调转马头:“我们回去。”
    汪固派来接应的二十人,在境坑阜西北处终于和赵唐的几名手下遇见。
    军医飞快处理几位伤员的伤势,领队而来的队正朝他们身后望了又望:“追兵呢?”
    “你还他娘的追兵呢!”赵唐另一名心腹大将李剑锋直接破口就骂,“你想让老子们死是不是?”
    标志性的大嗓门让队正一下认出这位灰头土脸的人是谁,立即跪下:“李将军,这是汪先生的意思!汪先生特派我等诱敌深入!”
    李剑锋暴躁地看向那边的军医:“检查完了没?没死就继续走!”
    “他的伤势不行,需得止血,万不可继续赶路。”军医扶着一个伤员说道。
    李剑锋看了看伤员,转身朝那名队正和他身旁的士兵指去:“你,还有你,你们二人留下,待他伤势处理好就带他们回来!”
    队正皱眉,但军令不容置喙,只得点头:“是。”
    李剑锋片刻不想多留,领着其余人离开了。
    军医傻眼,看向队正和那名士兵,再看向瘫软在地的伤员。
    伤员浑身都是血,脸色苍白,眼神明亮惊恐,是渴望活下去的光。
    队正沉了口气,冲军医抱拳:“我叫赵和根,先生若有什么,尽可吩咐。”
    吩咐?
    军医现在只想立马回去。
    这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这是华州。
    若说眼下时局动荡,到处战乱,可华州这个四战八乱之地,乃乱中之乱。
    谁也不知下一刻会遇见什么,尤其是他们现在所处的境坑阜。
    作为一个开阔的平野,这里的视野能见度极其好,别人甚至可以在四里之外便发现他们。
    想着,军医冲队正摆摆手,转回伤员,抬手撕开他的衣裳,想尽快将伤口处理好。
    伤口越五寸长,被长枪一击刺穿腹背,大量鲜血随着伤员的呼吸而往外溢,看着都疼。
    而伤员似乎已疼麻了,脸色唇色惨白,额头全是冷汗。
    军医的手法并不算多娴熟,止血的同时,还在清理伤口,动作很慢。
    “这么多血,活不了了吧。”队正忽的开口说道。
    军医叹气:“可能是吧。”
    话音方落,忽听一声大刀出鞘声。
    军医一惊,回过头去,是队正拔得刀。
    “你!”军医睁大眼睛。
    “与其受这折磨,不如早点解脱,”队正看着伤员,“死在敌人手里,还不如让自家兄弟送你一程,你说是吗?”
    伤员惊恐地撑起身子,往后面退去:“别,别杀我!”
    “住手!”军医叫道,“你这是干什么!”
    “带着他是拖累,”队正的声音异常平静,甚至有些阴冷,“即便止了血,包扎妥帖,一路带回去也是拖累。”
    “这是我们天成营的兵!!”
    “时局利弊,先生该学会取舍,要么死一个,要么算上你我,四个都死。”
    军医难以置信的看着他,目光又看向一旁的士兵。
    这个士兵很懵,拿不定主意的回看着他。
    “别杀我……我想活着!你们不能这样!!”伤员哭着说道。
    “很快的,就一刀,”队正说道,“你的家人我们会帮忙照看,你还有什么心事未了也可以说。”
    “不要杀我,我不想死!我娘还等着我回去呢!”
    “不行!”军医颤声道,“他可以死,但不能死在我们手里,这是天成营的兵,不是我们的敌人,我们不可以对自己人动手。”
    “那依先生的意思,就将他这样丢下,任其自生自灭?”
    军医微顿,侧头朝队正看去。
    队正忙摇头,惊恐道:“先生,不能扔下我,你不可以扔下我的。”
    “我说句不好听的,”队正道,“他这样半死不活的留在这里等死,还不如一刀来得痛快。而且,这里来来往往到处都是兵马,还有流荡的难民,他要是被人捡回去当肉吃就算了,如若遇见救他的人呢?他万一把这事告诉别人,或者更严重,出卖我们的军机要秘,后果先生承受得起?”
    “要,要不,”一旁的士兵说道,“就杀了吧。”
    伤员绝望地看着他们:“别杀我,我们是兄弟啊,别杀我!”
    “是啊,兄弟,”队正看着他,轻轻一叹,“对不住了,兄弟。”
    语毕,他就要提刀,军医忽地叫道:“快看!那边来人了!”
    队正忙回过头去。
    所谓的“那边”来人,隔着少说也有一里。
    是一大队流民,浩浩荡荡,百来人之多。
    虽然隔得远,但是可以感觉得到,对方在看他们。
    “不可以杀了!”军医说道,“那些人如果看到你挥刀的动作,你说怎么办?至少这具尸体上面不可以再有新伤!”
    队正咬牙,怒目朝伤员看去。
    伤员本已惊恐,这阴狠毒辣的目光却让他更是兜头一阵冰冷惧意。
    “依先生之看,他还能活多久?”队正冷冷说道。
    军医看向伤口。
    因伤员方才的激动情绪,伤口又溢出不少鲜血。
    “快了,”军医说道,“他快死了。”
    “可我看他意识还很清楚。”
    “因为他求生意念重,他想活着。”
    队正想了想,他看着伤员,阴冷道:“听你刚才所说,你家里还有一个老娘亲?”
    伤员不安道:“……你想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