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是“一起”，和“共同”——
    没有分你我——
    就那么自然地把他和自己都划进了一个小小的、只属于彼此的圈子里。
    或许这又是孔胧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但他却愿意为了这一点小小的可能性沉沦。
    于是少年喉间颤抖地轻轻呼出了一口气，让自己也微扬了唇角，迎上她凝望过来的目光，浅笑着作答。
    “好啊。”
    无论是书里还是书外的万水千山，我们都一起去看吧。
    ——从遥远记忆深处寻到的这一句话，即使经过了千年的漫长时光，也依然能够在每次想起之时，短暂地让孔胧死水一般的心重新获得几分生机。
    他知道总有一天他会接九伊回家的，他知道他们一起翻阅《时间之痕》的约定终究会实现的，所以在那句深埋于心底的话能够有勇气和机会对她说出口之前，要小心地把所有可能吓着她、伤着她的私念全部藏好。等到真的如愿以偿地获得了想要的幸福之后，再一点点地把最真实的自己掰开揉碎了给她看。
    这明明是最美好的未来了，但命运却偏偏不愿按着他最期盼的方式走，非要用一个接一个的意外来让逼迫他止步，千年前的赤月浩劫是，现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一群人也是。
    于是孔胧冷眼凝着乌克娜娜沉静的双眸，再次无情地斩断了她试图劝说自己进入书中世界的念想。
    “就算《时间之痕》里看不到九伊的内心也无所谓，只要让她活过来，无论之前有多少想说却没办法说的话，我都可以重新听，也不会错过往后的任何一句。”
    是的，不需要去在意这些人话里的任何可能性，也不需要让自己面对或许根本无法承受的真相，只要做到他想做的事情、达成他期盼的心愿就够了，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孔胧说服了自己，然后微抬眼眸看向因为自己的答案而陷入怔愣的乌克娜娜，扯动唇角笑了笑。
    “她在水晶棺里对你说的话，不需要告诉我了。”
    乌克娜娜一惊，没想到孔胧一番沉默之后居然像是彻底想通了一般，连九伊的那段留言都完全对他失去了吸引力。
    “前辈……”
    她即刻想要再说些什么，然而孔胧并没有理会，只偏过目光看向了一旁的乌拉拉。
    “记住你的答应过我的事，焚莲咒印能够带来的痛苦可不止是灼烧而已。”
    这话让乌克娜娜心中一震，“你这是什么意思，焚莲咒印还会给乌拉拉带来什么伤害？”
    孔胧没有回答，只是冷笑了一声，“你们这么能调查，那就自己去找答案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的身形忽地开始逐渐模糊扭曲起来。乌克娜娜见状，下意识地想要上前将其拦下，但伸出的手最终却直直穿过了孔胧那已然变得半透明的身体，掌心所能握住的也仅有一片虚无。
    “怎么这样……”
    乌克娜娜完全怔住了，旋即立刻反应过来，紧抿着嘴唇快步走向了电话亭。
    谜亚星和乌拉拉连忙跟在了后面。
    “娜娜——”
    “姐姐！”
    一前一后的两道呼唤声停止的那刻，乌克娜娜已然从电话亭内部的拨号面板下找回了那条隐隐闪着微光的红色宝石项链。
    “孔胧，你出来，我们还没谈完。”她嗓音有些僵硬地开口。
    乌拉拉听了后小声对谜亚星说：“姐姐生气了，连前辈都不喊。”
    谜亚星冷哼一声，“这家伙根本就不配被叫做前辈。”
    顿了顿，对仍然紧盯着项链的乌克娜娜说：“算了娜娜，乌拉拉说孔胧可以过滤掉外界的声音，估计我们怎么喊都没用的。”
    乌克娜娜却完全冷静不下来，“可是他刚刚说焚莲咒印——”
    “说不定那只是用来恐吓我们的话而已，你先别太紧张。”谜亚星安抚。
    “对啊对啊，”乌拉拉也连忙接话，“而且只要我不违反约定，咒印就不会发作，你看我今天一整天都没事！”
    “这个魔咒不解，你就不可能真的没事，”乌克娜娜神情仍然紧绷，“我必须再继续和他谈。”
    “那也得他愿意，”谜亚星叹一口气，“我们又没办法把这家伙从项链里揪出来，还是先从长计议吧。”
    乌克娜娜沉默了。
    这时从电话亭外传来了维多利亚温和的声音，“同学们，在里面不窄吗？有什么话出来再说吧。”
    “好——”谜亚星转头应了声，随后掌心轻轻拍了拍乌克娜娜的背，“我们先出去吧，欧斯校长在呢，他肯定有办法对付这个缩头乌龟。”
    “那个谜亚星啊，坏精灵虽然能过滤掉外面的声音，但是骂他的话他还是能精准听见的。”乌拉拉忍不住提醒。
    谜亚星闻言眯起眼睛微微一笑，“有本事他再出来揍我啊，我等着呢。”
    “我也等着，”乌克娜娜垂下眼帘，神情冰冷，握着宝石项链的右手忍不住捏紧，“一定要问清楚关于焚莲咒印的事。”
    “……好，好吧。”
    这两个人现在的状态实在是让人感觉有点可怕，于是乌拉拉相当乖巧地闭上了嘴，免得自己再说出什么引爆他们情绪的话来。
    将项链拿出了电话亭后，乌克娜娜把它递交给了欧斯校长，然后开口问：“孔胧屏蔽外界不愿沟通，估计就算把项链带进了书中世界，他也不会出来的。校长，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