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霂执起元南聿的手,含笑道:“你觉得此处如何?”
元南聿还不习惯与陈霂这般亲密,他谨慎地说:“如梦似幻,确实很雅致。”
“你喜欢就好。”陈霂说着,命宫人送来浴袍,两人在暖阁内换好,再顺着步道,一路走到温泉水中。
在蒸腾着温热雾气的泉水中,元南聿寻了一处坐下,他将背紧靠在池壁上,温热的泉水浸润着他的身体,连日来的烦闷疲惫,顿时得到了疏解,仿佛是在一片温暖的云朵里漂浮着,很是轻松畅快。
他闭上眼睛,想到的依旧是燕思空和季槐。
他临走前已经将制药的方法告诉了金医正,只要这醉灵芙送到,不日就可将解药制出,二哥就可不再受病痛的折磨了。
至于季槐,还是要尽快见到她才是。
陈霂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看着他,见他的长发已经被泉水打湿,浓黑的发丝如九天之水般顺着颅顶倾泻而下,再从胸口处四散开去,在水中衬的他的肩膀越发光滑盈润,叫人忍不住想要触摸。
“你在想什么?”陈霂轻笑着,凫水向着元南聿靠了过来。
“没有什么。”躲闪间,元南聿不自觉地躲避着陈霂的靠近。
他其实并未说实话,方才他想起了今夜陈霂所有的解释,对他而言,其实无所谓信与不信。
他曾经在辽北战事结束后,看过前线的书记官的记录,可纸面上的文字记录再详实,也无法向世人展示这些文字的背后,统帅们的真实意图。
纠结过去的事,眼下并没有意义,反而会让自己的的内心更沉重,除了他在乎的人,他已没有余力再关心其他的事。
陈霂柔声道:“你在撒谎。”
“你怎么知道?”看着他了然于心的样子,让元南聿有些被戳破心事的无措。
“因为你的脸,根本藏不住心中的悲喜。”陈霂探过身,将他轻揽进怀里,“把衣服脱了,让我好好看看你。”
“陈霂,你……”元南聿脸色骤变。
“我没有别的意思,让我看看你的伤。”
陈霂在元南聿面前素来大胆,行事鲜少克制,见他不允,就亲自动手上去拉扯。
元南聿双手护着衣襟,他在体力上根本不是陈霂的对手,轻薄的浴袍几下就被陈霂扯成了碎片。
陈霂只在看到他胸口前的疤痕时,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的眼睛紧紧盯在那些旧伤上,眼眶微微泛红。
那些疤痕就像是丑陋的妖怪,在元南聿身体上纵横交错着,它们或大或小,在他的胸腹、背脊、四肢上四处蔓延,陈霂能清楚的分辨出,哪些是被刀剑戳刺的,哪些是用烧红的铁鞭抽打的。
陈霂不忍再看下去,心痛与愧悔如滔天巨浪已将他彻底淹没,他将元南聿抱进怀里,不容许他再避开自己。
“你是不是很疼?那些畜牲是怎么折磨你的?”陈霂言语间已然带上了哭腔,“你瘦了好多,是不是受了好多苦?”
早在初见时,陈霂就知他清减了许多,如今将人剥光看了个清楚,才知眼前的男人早已不复从前的健硕。
陈霂抚摸着他的躯体,以前那厚实的胸脯上全是蜜色的紧实肌肉,现在只剩下了硌手的肋骨。
陈霂十分后悔,那日在懋勤殿,他说出那么恶毒的话羞辱元南聿,他明明是那么地想他,对他无比眷恋,却还是因为自己难以启齿的嫉妒与愤恨再次伤害了他。
元南聿默默抗拒着陈霂,他不想在他的脸上看到任何的同情或怜悯,隐忍的逃避让陈霂失控,他加重了手上的力气。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对我这样信任?”陈霂抚着他的肩头,哑声问道。
元南聿失神地看着他:“你是皇帝,大晟的臣子和百姓都要仰仗于你,无论我效忠的是谁,都不能坐视天子落入金国人手中,这么简单的事,我想你应该明白。”
“我不想听这个!”陈霂的双手在他身上捏的死紧,他颤声说道,“你不用告诉我这些,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不够你为它连命都不要。你是为了我,是不是?!”他死死地盯着元南聿的眼睛,不想放过一丝贴近事实的情绪。
“说啊,你是不是为了我?”
元南聿被陈霂逼的快要失控,他在热气的蒸腾下几乎要丧失意识,最后他凭着本能,认命般地点了点头。
一瞬间,陈霂的心被狠狠地震撼了,他说不清自己心里此刻是什么滋味。
这么多年,无论他对眼前的男人如何纠缠,用何种威逼利诱的手段,都无法从他口中得到半点对他们感情的肯定。
许多时候,陈霂都以为元南聿对他是没有爱意的,而自己的任性强迫,更令他厌烦至极。
他从未仔细想过,为何元南聿会为了与他的承诺,宁愿违拗燕思空的军令。若不是为了他,他何至于背叛封野,声名尽毁,落到今日的下场。
“南聿,你是不是也喜欢我?”陈霂柔声问着,眼泪终究还是忍不住顺着面颊淌了下来。
能做到方才的举动,元南聿已经是尽了全力,他受不了陈霂的连番逼问,他的神智已近于昏聩。
陈霂不忍再强迫他,他揽着元南聿的脖颈,将人紧紧抱住,不住地亲吻着他的面颊和嘴唇,“好了,你不高兴就不要说,我不逼你。你想要什么?想要什么都行!”
“让我见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