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白氏说:“家里只有一条狗......”
“就是那条狗。难道大半夜的你还让杰生去外头抓狗?”
殷杰生忙说:“祖母,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叫人去杀,您先回去歇息。”他好言好语送走殷厉氏,回来时,便看见母亲哀哭着:“那狗咱养了好几年......”
“咱们多杀只鸡就是了,祖母要发现了,就说是杀的是野狗。这几天你把多财关好,别让它乱跑乱叫,过一阵事情消停下去了,祖母就不会想杀狗的事了。”
“你祖母一辈子都跟狗血鸡血打交道,咱能骗过去?”
“那也不能杀了多财啊,娘你喜欢它喜欢得紧哩。”
“她怎么还会找上来呢?”殷白氏抽泣道,“咱们给她把仇都报了啊!这几年也都没事,怎么偏偏今天找上来......今天是彩凤儿子的百日宴啊!这让我们以后怎么在罗家面前做人?”
殷杰生沉默了,良久,他对母亲说:“娘你说得对,咱们已经把能做的事都做了,她要是还不愿意放过我们,我们也只能跟她恩断义绝了。”
殷白氏抖了一下,抬眼看向儿子,见他表情冷酷,眼睛和殷厉氏一样射出冰冷的光芒,不禁打了个寒颤。她回屋呆呆坐着,听到外头两声凄厉的鸡叫,身子突地一抽,更害怕了。
过了会,长工把鸡血送来了。殷白氏愣愣地盯着那碗血,忽然奔下床,从床下拖出一个小盒,里面是一双小鞋,她打开门,把鸡血灌进鞋里,奔到院里树下挖坑,正要把鞋埋了,却突然心惊,怕这鞋会把鬼招到这院子里来,便偷偷摸摸去了猪棚,把鞋丢进了粪坑。
灵犀是爱干净的,这样,她总不能找来了吧!
殷白氏做完这一切,回了屋,扑进被子,默默哭起来。
第102章 空穴(一)
房间里很安静,水滴滴答答流淌,布料摩擦的声音,鲜血的腥味杂在夏夜的水汽和麦香味中,十分刺鼻,那道士在包扎伤口。
孟琅包好伤口,擦了把脸,换了件衣服,准备出去。巨尸堵在门口,问:“你去哪?”
“去岑家看看。”
“你,受伤了。”
“没什么大碍。”孟琅不以为意,“你忘了我是神仙?”
巨尸有些生气,闷闷地说:“神仙,就不疼?”
“当然疼了,可也就一点点。人生下来哪能不疼不受伤?不死就行了。”
巨尸心里更烦躁了,堵在门口一动不动。孟琅弄不清他为什么发脾气:“你干嘛拦着我?”
巨尸站在那,就是不开口,孟琅有点生气,但仍心平气和地问:“你怕我杀你同类?”
“你受伤了。”巨尸说。
“那是我没防备。我连你都打得过还怕那个女鬼?我还杀过红煞呢!那女鬼顶多是个黑煞......”孟琅伸手推他,推不动,气恼地说,“你欺负我只有一只手啊?我这还是为了保护你受伤的。”
“保护我,干什么?”
“啊?”孟琅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我不保护你,你不就给那棺材砸塌了?”说着笑着拍拍巨尸宽厚的肩膀,“别看你这么大块头,被那棺材砸一下怕也要成肉酱!”
“道长!”二人正在门口僵持时,罗成器过来了。孟琅忙从巨尸身边溜出去,笑着招呼。
罗成器热络地说:“我给您带了些药来......道长换了衣服?难道您已经包扎好伤口了?”
“是啊。”孟琅关心地问,“令尊身体如何?醒了吗?”
“还没有。道长是要出去?”
“对,我要去看看——”孟琅话还没说完,腰就给巨尸握住了,他双手一举,竟然凌空把孟琅提起来了。孟琅抓着他手问:“你干什么?”巨尸几大步跨到门口,把人往门里一放,“啪”地关上门,气势汹汹地对罗成器说:“出去。”
他声音凶狠,身露煞气。罗成器觉得自己好像眼花了,否则他怎么会看到一团乌黑的东西在这怪人身周涌动?空中传来一声尖厉的鸦啼,院子里骤然凉了几度,罗成器背上汗毛根根竖起。
下一瞬,一柄剑刺出门板,那门就像纸糊似的被劈开了,那些乌黑的怪影也消失了。孟琅提着剑走出来,巨尸还要拦,孟琅便一剑刺过去,正好停在巨尸咽喉前。
“别拦我。”孟琅收了剑,抓着罗成器就走。
罗成器目瞪口呆,半晌不敢说话。巨尸在他们身后,捏着双拳,气息低沉,黑兔面具也遮不住他身上的凶气,反让他看着更可怕了。
好一会,罗成器才缓过神,结结巴巴地问:“道长,道长,咱们这是去哪儿啊?”
“岑家。”孟琅有些气,心想巨尸凭什么拦他?当然,他并不因为巨尸是鬼就低眼看他,他气得是自己最近和这家伙相处融洽,便忘了这家伙终究是鬼。刚刚罗成器在场,这厮居然敢用煞气!倘若伤了罗家长子,如何交待!
孟琅懊悔于自己的疏忽大意,罗成器被他拽得一溜小跑。他听要去岑家,吓得连连刹住脚,拽着孟琅说:“道长,这大半夜的你就别过去了,多危险啊!”
凑巧殷金山听到动静,趟到屋外,看到两人,好奇地问:“大晚上的,道长要去哪儿?”
“道长要去岑家。”罗成器如见救星,忙说,“县令,你快劝劝道长!晚上阴气重,他一个人过去,实在太危险了!”
殷金山便劝孟琅留下,说他有伤在身,又说他在这,他们心里也安定些。孟琅坚持要走,说:“我之前给了罗老爷一把长命锁,你把它挂在门上,我保证那女鬼不会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