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芽芽.6-10
    6
    无论外面多么的风声鹤唳,都影响不到城堡里的四季如春,女主人养了小半年的伤,外面已经经过几番血洗,总统上任后大国会,小国会也召开了几轮,算是将政权和经济抓于以官家为首的财阀之中。
    王照今天在暖厅里招待了几个官太太,她的身体越发不好,哪怕外面天气暖和下来,男人也不允许她随意走动,就连以往出行的自由也在这一场粉饰太平的“意外”后夭折,只是下令让一些太太们来陪她,消遣无聊。
    其中李太太是这批贵太太中的领头人物,她的丈夫近日来更是升任内阁会四大员之一,太太们都知道李太太家是如何显赫起来的,不过是曾经为官家和官少夫人驳过几句话。
    但贵太太们也羡慕不来,当时前总统上位,官家一副墙倒众人推的样子,没个真心的交情也不会得罪新贵们。
    王照怀里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狮子猫,算不上名贵,是李太太家里孩子收养的流浪猫生下的几只猫崽子之一,李太太见其中一只长的漂亮,又是难得的鸳鸯眼,试着送来给王照养养,打发时间,没想到能博得美人喜爱。
    见着坐在垂花吊篮椅里美丽清冷的美人眉眼露出柔和,李太太放下心来。不知为何,哪怕外界传闻官家家主对自己的妻子情深如许,万千娇宠,事实仿佛也是如此,可官少夫人偶尔露出来的怅然失措和郁色总让她心生怜惜。
    “这只小猫刚过四个月,还没有取名字,官少夫人喜欢的话倒是可以给它取个名。”
    王照笑了笑,清丽的眉眼看着怀中软绵绵的小猫,“我取名不好,麻烦你们帮忙取个。”
    “叫白雪吧,毛色这么白。”
    “能不能不要这么俗气……”
    “Sera?Celina?”
    暖厅里因为小猫取名的事还没安定下来,一个女佣面色焦急的走过来,在王照耳边轻语几句。
    王照立时站了起来,小猫从她怀里掉到地上,茫然的喵喵两声。
    贵太太们也是一头雾水。
    薇薇安作为官家小公子的家庭教师,地位一向不低,在城堡里拥有一处宽阔舒适的屋子。王照赶到的时候,看见几个强壮的女佣将人从浴室里抬出来,湿漉的头发覆盖了薇薇安的一脸,一身白色的袍服也湿透了贴在薇薇安的躯体上,整个人苍白浮肿,僵硬如尸。
    已经死了。
    王照看得出来。
    女佣们将人粗鲁的抛在一块方布上,卷了起来,装进一个黑色粗布袋里。
    很粗鲁冷酷的处理方式。
    王照看完这一切,才看见一侧插腰站立,面容英俊冷鸷的男人,还有被一个保镖提着,满脸怨憎的芽芽。
    “怎么了?”王照喉头发紧,勉强压抑下语气中的颤抖,恍若平常一般的问出声。
    男人目光看不出情绪的看了她一眼。
    倒是被保镖提着的芽芽哭闹起来,“她不喜欢我,也不爱我,我也不要她了,薇薇安喜欢我对我好有什么错,我也要喜欢薇薇安!”
    “我讨厌你,讨厌你们!”
    王照心口一震,难言的窒息和疼痛蔓延开来,倒是男人听见这话反手甩了芽芽一耳光,毫不留情,两颗小小的雪白牙齿混着血沫从芽芽的嘴巴里掉出来,王照几乎双腿发软的跪在地上。
    “我恨你!”年幼的芽芽对父亲叫嚣道。
    7
    你总会在一个特定的时间,
    感知你的宿命。
    ——
    京都的雷雨天,往往摧心折骨般声势浩荡。
    “妈妈,我怕。”
    年幼的芽芽抱住自己母亲的双腿不放,豆大的泪珠从澄净漂亮的眼睛里滑下来,说话还有些不清楚,是因为缺失了两颗牙齿的缘故。
    室内的隔音再佳,也不过是一个五岁的孩子,历经那些残酷的变故,将身心摧残到极致,又与父亲反目,整个人生都摇摇欲坠。
    王照想不到除了她,谁还可以保护他。
    将孩子哄睡后,王照在儿子的床前静坐许久,直到门厅传来轻轻的扣动声,是提醒。
    王照起身离去,回到主卧。
    男人已经洗漱完毕,换上睡衣靠在床上看新闻杂志。王照洗漱后上床,身边的男人突然拉过她坐在他身上,冷笑道:“或许我们应该再生一个孩子。”
    王照心一跳,紧迫到几乎压抑到喉咙,“不。”缓了缓,她看着男人乌黑深邃的眼,问:“为什么?”
    男人似笑非笑,解开她腰间的系带,手掌钻进去,抚摸她细腻柔软的两抔白雪,回答似是而非,“那猫叫白雪也挺不错,像你。”
    他稍微用力拢住,惹来低低呼叫一声。
    意有所指。
    被掌握的。
    猫,或是人。
    “芽芽是你的孩子。”女人眼眸微微湿润波光,怨怪他,“是你要的,官景予,是你要我生下他的!”
    官景予轻咬了一下牙,俊美的面孔邪气残忍,“可是你不是不喜欢吗?王照,我说过,他因为从你的肚子里出来才被赋予意义,而现在你看他现在的样子,随便认一个女人为母,对我喊打喊杀,我要他又有何用?”
    他直接掀开她的睡裙下摆,又随便扯开自己的睡裤,粗壮火热的利刃弹出,扶住她的腰,在她私密柔软的地方碾磨一阵,便由下往上的塞入进去。
    王照双手掐紧了他的手臂,纤细的肩膀发抖,吸着气承受他。
    还是反驳的,“不行——”
    男人精瘦有力的腰肢向上撞击几下,女人眼尾开始泛红,“我不生……”
    “为什么呢?”官景予乌黑的瞳孔深处泛着碎蓝色,似蛊惑,似提醒,“你也不喜欢他,他就是个失败品。没关系的,我们总能生出一个我们都喜欢的孩子。”
    “不——”
    “照照,你不喜欢他,我也不会再让他碍你的眼了。看在他是你肚子里出来的份上,我不会对他动手,只会把他送的远远的。”
    一道响亮的耳光落在男人脸上,伴着刺痛,男人作弄的力道停了下来。
    女人苍白美丽的面容已经泪流满面,泪珠滴落在他的胸膛上,“你怎么能这么残忍。”
    “是你逼迫我要这个孩子的,不是我要的,既然生下来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冷酷的对待他!”
    男人讥笑,“你不也这么对他吗?”
    女人怔怔半晌,紧接着崩溃一般大哭出声,“我喜欢他,不要这么对他……”
    深夜,女人在床事和情绪溃堤的双重劳累下倦倦的昏睡过去,男人给女人擦拭了身子,盖好缎被,才重新穿着着起身。
    布满天真和童趣风格的房间,小小的乖巧漂亮的孩子坐在床上,看着没有关闭窗帘的窗户外不时闪过的雷电,漂亮的面孔冷静平淡。
    有开门声响起。
    “芽芽,希望你不要让爸爸失望。”
    芽芽低下头,“我喜欢妈妈。”
    “哦?”男人的语气里突然带上恶意,“那薇薇安呢?”
    “她不该想要代替妈妈的位置的。”芽芽偏头看向男人,面容天真。
    无论是什么理由,无论是这座城堡的女主人,还是他的母亲。
    8
    男人教会了芽芽如何挽回一个母亲,用冷酷,用人命,用伪装,和故作可怜。
    他打破了芽芽的天真,欺骗芽芽他的母亲并不爱他,却蛊惑芽芽用尽手段去留住他的母亲。
    他把骨子里的残忍和对芽芽母亲偏执成疯的爱,一并传承给了芽芽,为他的贪婪斩棘筑道。
    爱必定要占有。
    “爱是一种可能性,双方假以向对方隐藏其命运。”
    男人的面容英俊,笑的得意,玩笑说出里尔克的这句话的时候正在大厦的七十一楼会议室跟众高层开会,丝毫没有该以身作则的带头意识。而高层们正襟危坐,看着食物链顶端的上位者就靠在最上方的座椅里接起了太太的私人电话,话语里打情骂俏,名贵的钢笔在他漂亮的手中能玩出花样来。
    “阿照,我们要能偶尔接受命运的附赠。”
    随着这句话,电话那头磁性散漫的男声笑出了声。
    华丽童话的城堡之中,美丽多情的女主人恼怒的在卧室里里踱步,雪白轻质的纱裙飘逸,可见胸前丰盈处泛着清淡奶香的濡湿。数位女佣们来回走动着服侍,寻衣裳,递棉巾,请医生。
    最终都被女主人不耐烦的挥开。
    戴安娜最近在城堡女主人的身上实行一种新的疗养计划,外力加内服,王照确实感受到自己身体里有力量了些,但额外的“馈赠”让她猝不及防,在一个午睡的下午,她发现了自己的溢乳。
    而这些之中,不少有男人隐喻的“爱”的功劳。
    王照气恼地挂断了电话。
    城堡壮丽堂皇的内部仿若宫殿,女主人更换掉衣物,又忍着羞耻让女医生处理了溢乳后,在小厅里找到了正在接受教导的芽芽。
    小小的孩子几乎没有书桌高,坐在高高大大的椅子上,显出小小的一团。手里握着笔,眉眼认真的在书写着什么。
    王照近乎有些失神的看着他,这个从她身体里出来的孩子,从出生起,他便被她刻意忽略和遗忘,为了他,也为了自己。
    她怕自己对他好让他成为丈夫手中又一个威胁她的筹码,又或者是她的年月太短,感情太深让他伤心。可丈夫狠厉的手段只展露出冰山一角,就打破了她的所有坚持,让她心生恐惧。如果连她都不管,这个孩子的结局该是何种收尾?
    下午三点半,男主人归家,顺便带来了家庭医生戴安娜。
    “没有问题,我之前就说过,溢乳是其中的副作用之一。”戴安娜医生诊断后给出答案。
    女主人的脸色依然不好,但男主人似乎寻到了乐趣一般,姿态慵懒的靠在沙发扶手边,长腿悠闲勾住沙发上女主人的脚,流露出一种嚣张的,肆无忌惮的愉悦心情。
    城堡华丽大厅内的下午,还未确定是叫“白雪”还是“Sera”的雪白狮子猫伸出小爪子扒着昂贵的地毯玩闹,安静伶俐的女佣们井然有序的执行着日常的工作,戴安娜医生还未来及喝口茶水就被接下来的繁忙安排催着急匆匆的离开,多愁善感的女主人蹙着眉头,被男主人揽在怀中,絮絮低语。
    岁月静好的模样。
    芽芽兴奋的结束今天的课程,怀里抱着老师夸奖过的作业想要寻到母亲,得到母亲的夸赞,然后在大厅里看见美丽清婉的母亲低头亲吻一只小猫的头颅。
    男人皱眉,本能的不悦,但在女人温静的面容中忍耐。
    9
    冬日里,刚怀孕两个月的鸳鸯眼狮子猫死了。
    被女佣发现夜里坠入了冰封的观赏湖里,早晨捞起来时,与湖水一道凝结成了冰。
    女佣们对着猫的尸体面面相觑。
    女主人对母狮子猫肚子里的猫崽充满期待,还没生下来就已经布置好了猫妈妈的房间,搭好了温暖舒适的猫窝,算着时间等着降生。
    可等女佣们汇报给女管家,女管家又小心翼翼的告知给了女主人时,女主人正在喝牛奶的动作只微顿,近乎冷淡的说了句:“那就找个地方埋了吧。”
    餐桌另一侧,身子小小,长相漂亮的芽芽坐在高高的椅子上,抱着杯子,小心观察着母亲的表情,注意到王照的目光投过来,芽芽唇角弯弯,乖巧的笑。
    母子俩冬天起得都不早,冬日天本就醒的晚,芽芽年纪小需要补充睡眠长身体,王照身体不好,她也没有必要做的事,是h国权贵里典型的闲阔贵太太,住着城堡,奴仆成群,珠宝华服,不用为生计发愁。
    唯一的烦恼可能就是担忧青春美貌的流逝。连权贵丈夫的心被别的妖精勾走这种事情都不需要担心——京都里盛闻有三,一是官家少公子年少时横刀夺爱,抢兄弟的女人,并迅速举办世纪大婚;二是婚后近十年里官家少主城堡珠宝,基金股份堆着送给妻子,一往情深,洁身自好,绯闻不沾边;三,这就不得不说今年初发生的惹国民几度震动的“总统复统事件”和“多名高官被刺杀案”。据说年初四洲财团的决议是迁移w洲,这个决策的后果是带走h国大半的财富,国民经济倒退三十年。而让决策者官先生改变主意的是妻子遭遇刺杀,生死一线,“冲冠一怒为红颜”这句话,在官先生的身上落得名副其实,这就有了先前轰动国民的两大事件。
    有消息来源的豪族们知道其中关窍,缄默不作声;至于有所风闻的民众,也只当闲来谈资和轶事,义愤填膺和热血从不在他们的选择中,这一点对于豪族和民众都是一样的。
    比起整个h国的发达和稳定能带给他们的安定和保障,他们不在意总统的位置上坐的是谁,也不在意h国是不是由财阀把控,那都是野心家和政治家该操心的事情。
    外界赫赫有名的官先生今天很早就去“上班”了,据闻是联合国总部来的某大国总统的女儿——以美貌和政治才能闻名的“美女高官”,来访问和会见官先生,顺便拉“投资”。
    王照不知道官家具体多么有钱,让联合国的那帮人都能找上来,但她也并不关心,吃完了早餐跟芽芽说会儿话就让管家带丈夫新请的家庭教师和芽芽去准备好的“学习房”上课。她现在还腰酸腿疼着,昨晚官先生在床上做了回爱吃奶的“幼子”,又化身成狼将她生啃了几遍,尤为凶狠,到后面王照精疲力尽时听官先生以轻蔑的语气说起这位“美女高官”时,她只昏昏欲睡。
    也许是近段时间他们之间的关系和“家庭”变得稳定和平起来,让官先生起了点试探的心思,这对于一个强势霸道且凶戾阴狠了这么多年的男人来说,显得格外不可思议。
    却没得到王照的回应。
    王照在早晨醒来的时候,恍惚的琢磨回味了一下,也就过去了。
    她这么些年渐渐地就这样了,对他的事不上心,不留心,得过且过着。麻麻木木,年轻漂亮的躯壳里盛放着一个空荡荡的被束缚的灰色灵魂。王照不知道这样的尽头在哪里?似乎只能一直熬着。
    有时候也会回想起年少,人,或事,记忆中最深的那个清风霁月的少年,永远保持着十七八岁的年轻少年气,只是像褪了色的画卷。阿妲死了,肖玉梅死了,徐之景和周岑野……这么多人,直接或间接于她,死于她的丈夫之手,可她还要不知年月的做这个男人温顺乖巧的妻子多久,可真是个足够可笑的笑话了。
    时间越久,烙印越深,他们好像都停留在年轻的时候,王照却感觉自己开始走向衰老。有时候王照摸摸自己的脸,光滑,白嫩,美丽,可感觉就是不一样的,二十七岁的被权势财富供养的官家少夫人与十七岁的云中会长王照有太多区别。哪怕是她的丈夫,一如既往的英俊美貌,体魄强健,但与当初那个傲慢凶戾,不可一世的少年贵公子也有太多区别。
    不变的是他的偏执和疯魔。
    刚结婚那几年王照还沉浸在恐惧和被要挟中,还有些意气,可时间久了再多的不平和意气都被消磨光了,只剩下妥协。然后就开始不切实的后悔,如果她当初没有靠近徐之遇,没有招惹官景予,现在是不是会是另一番模样?
    可惜人生只有一次。
    可以选择后悔,却没有后悔的选择。
    芽芽去上课后,王照闲的没事,让女管家去花房给她剪一些花卉,她准备做几盆插花。
    女管家是她跟官景予结婚时就一直在的,聪明能干,且识时务,当初那个新来的说她像个犯人的天真女佣早已以一种难看的方式离去,女管家尚能一直得丈夫的意。
    听她要插花,女管家恭笑着应好,问要哪些花枝,便亲自去了。
    王照看了她背影一眼。
    该说是父子天性吗?父亲阴鸷偏执,连孩子都继承了那一分冷酷。
    还能支配动他父亲的人。
    可她没法指责什么,芽芽她以前一直不亲,是他父亲带他这么大。更何况相较于他父亲随便挥挥手就能制造一场空难要人性命,小孩子不喜欢一只猫,杀死一只猫都算小事。
    王照知道自己已经是一种扭曲了的心理。
    等晚上官景予回来的时候,听说了狮子猫掉进湖里被淹死的事。
    他并不在意一只猫,相反还有些厌恶,不过碍于妻子喜欢,他还是假惺惺的问了一句,又安慰妻子,“阿照要是喜欢养猫,我再让人送两只漂亮乖巧的来。”
    王照接过丈夫摘下来的袖扣,随手递给女管家,丈夫很喜欢这种回到家妻子殷切的上前关心,帮忙脱衣摘领带的恩爱行为,官景予倒不会真的要她帮忙脱衣换鞋,但像把领带和袖扣这种东西交到她手上还是有的。
    “不用了。”王照表情淡淡,按照他要求完事后就往厅内走,“我不喜欢。”
    芽芽刚下课,怀里抱着一个画本,跟两位老师走出来时看见大厅里的父母,乖巧的喊了一声爸爸妈妈,然后将画本展开给王照,“妈妈,这是我今天画的猫猫,好看吗?”
    王照接过来,微笑,“好看。”
    “我想送给妈妈。”芽芽的眼睛亮晶晶的,里面全是对母亲的濡慕和期盼,王照在他纯真的目光中失神一秒,说:“好,谢谢芽芽。”
    心下微微自嘲。
    她的儿子是个天生的演员。
    是不是也遗传了她?
    她和官景予还真不是一对好父母。
    芽芽长大后会是什么模样?
    变成他的父亲?遗传他的母亲?
    会不会未来还会有跟她一样的人?
    她不知道。
    但可以确定的是,权势和资本,已然给了芽芽以后可以为所欲为的权利。
    10
    芽芽对于人的情绪感官很敏锐。
    也许是父母遗传的基因极佳,他天生聪慧,善于人心。
    他不是察觉不到父母之间的诡异。
    他在五岁以前,装着天真懵懂的乖孩子,只是想获得爱。
    但失败了。
    他愤怒,他不甘,很多时候他远远看着自己高贵美丽的母亲冰冷不近人情的背影,或对他淡然一瞥就刹那离开的目光,仿佛他在她眼中还不如一颗无足轻重的沙砾。
    那种时刻……
    四肢百骸都在疯狂的叫嚣着,甚至生出许多阴暗的想象。
    这个世界有没有一种魔法,可以让母亲一直看着他,对他笑,拥抱他,跟他说话。
    办法有很多的,与父亲一脉相承的疯狂阴暗的基因叫嚣着,和父亲如出一辙的阴鸷手段。
    于是在某个瞬间,芽芽明白,他永远也做不到成为一个真正纯真乖巧的好孩子。
    也开始懂得,父亲对于母亲那种近乎疯魔的偏执欲。
    因为他的基因一脉相承。
    想要她的目光,她的爱意,她的碰触,且独占有。
    哪怕一只畜牲分去丝毫,也无法忍受。
    这一点,芽芽很确认自己和自己的父亲也是一样的。
    某一天午后,芽芽在得到家庭教师允许,下课小休的间隙,捉到一只小小的白蝴蝶,从书房一路溜到父母的起居室,看见自己英俊美貌的父亲神情餍足,精壮的身体只在腰间围了条松散的浴巾,从母亲的卧室里出来。
    而卧室门半敞着,还能看见里面平日里一贯清冷高贵的母亲,似乎遭受过凌虐一般,乌发凌乱,披在雪白光裸的肩头,衣裙散落,以跪姿趴在妆台桌边,半边白皙裸背尚余颤着,印满惊心动魄的红痕,对他的到来丝毫不觉。
    男人看了他一眼,看见他眼里的震惊隐忍,嗤笑一声,去茶厅倒了一杯水,又回到卧室去了。
    芽芽看见男人扶起柔弱无力的母亲,端着水杯温柔耐心地一点点喂食。
    手中困了许久的白蝴蝶忽然就飞走了。
    困了芽芽许久的,不解的,似乎也隐隐有些明白了。
    薇薇安不好吗?
    薇薇安很好。
    比冷漠忽视他的母亲对他好极了。
    可是她不该对他好。
    因为她会“占有掉”母亲的“位置”。
    芽芽不允许有别的女人对母亲的“位置”产生威胁。
    所以他短暂迷恋过没有从母亲身上得到过的,薇薇安给他的,但清醒后,他排斥且厌憎,不是对冷漠忽视他的母亲,而是怜爱关怀他的薇薇安。
    天生坏掉扭曲的心理不讲道理。
    他要薇薇安死掉。
    似乎只有这样,他对母亲的感情才是始终“纯洁且干净”的,毫无阻碍的亲密着。
    他要母亲的位置独一无二,也要自己的位置在母亲的心中独一无二。
    而眼前的一幕给芽芽的冲击力太大。
    原本纯白澄净的感情,开始掺杂起晦暗靡艳的色彩。
    游离于记忆投影之外的“他”,静静的想着。
    官羲照,从这一刻,你的悲剧开始了。
    在这个冬日里的午后。
    你手中飞走的白蝴蝶。
    你被心魔控制住的心。